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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他用了整整一個晚上的時間來接受謝一那句“我有女朋友了”,然後一邊剋制著自己不願意接受的心情,一邊說服自己,怎麼樣都沒關係,只是小謝對自己太好,不說別的,就沒有半句怨言地照顧他爸那麼長時間,他現在忙裡忙外就是應該的,何況……誰讓自己現在才發現喜歡他呢?雖然已經晚了……

可是這時候,王樹民才發現,自己不是想開了要不求回報只一門心思地對他好,要不然怎麼剛剛看見他給那個姓蔣的女孩子打電話時候露出的輕鬆愉快的表情,心裡會那麼不舒服呢?

留下,只是因為心存僥倖。

就好比一個親近的人重病了,即使醫生已經判了他的死刑,下了病危通知單,明確說治不好了,可我們大多數人還是會盡量救治他,哪怕只是徒勞,哪怕只有一線希望——但是一旦人死了,再怎麼不捨得,我們也要學會接受現實。

這道理是一樣的。

王樹民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裡得到了懷有僥倖的自信,也許是因為謝一和自己多年的情分,也許是因為謝一看自己的眼神,也許……所以他用蹩腳的理由讓自己死皮賴臉地留下來,搏一搏。

他心裡鬱卒——要是讓他營裡那幫混蛋們知道,他們英明神武一時,狗熊姥爺一世的王營長居然在這裡小媳婦似的收拾屋子做飯,就為了和一個渾身沒有二兩肉的丫頭片子搶男人……呃,這人生該是多麼地莎士比亞啊。

他把抹布洗乾淨晾起來,走進謝一的書房,一手撐在他的椅子背上,一手撐在桌子上,看上去就像是把謝一大半個身體環在懷裡一樣,腦補著佔著小便宜,然後湊近了看謝一開啟的一串網頁,眯起眼睛,意料之中地看到對方渾身僵硬了一下。

“喲,這照片兒挺有感覺的,還真是江南,跟北方不一樣,我奶奶他們老家那邊的古城都是四四方方的,黃土做的城牆。”王樹民說著說著,湊得更近了一些,下巴幾乎要放在謝一的肩膀上,後者忍不住微微想把頭往旁邊偏一點,後腦勺卻正好磕到了王樹民支在那裡的胳膊,“還是晚上比較漂亮,我看底下驢友評論也是夜景最美,還有唱社戲的?真沒聽過。”

王樹民轉過頭去,看著謝一,兩個人的臉離得極近,近得他能看清楚謝一那些濃密的睫毛勾勒出來的精緻的眼線,微微有點惱怒而皺著的眉,以及泛起一點粉紅色的耳朵,王樹民說:“要麼咱晚上過去吧,正好我看那邊的旅館也不大貴,中午吃完飯就走?”

謝一猛地站起來,往旁邊退了一步,桌子都讓他帶得震了震,表情有點不自然。

王樹民眨眨眼睛:“啊?不方便呀?”

謝一偏過一點頭去,彆扭,真是彆扭,怎麼待著怎麼彆扭,他皺皺眉:“大冬天的,晚上你不嫌冷嗎?”

“冷多穿點不完了。”王樹民理所當然地說,裝傻充愣,“去唄,我看那地方也不大,咱明天就回來,去吧去吧?”他是行動派的,罔顧謝一的回答,跳起來就去收拾東西,“牙刷毛巾……嗯,帶水不帶,一會順路去超市買吧?衣服多拿兩件,等一會把那地圖列印出來行吧?”

謝一弱弱的反對直接被忽略不計了。

王樹民繼續哼著跑調的小曲折騰,被蔣泠溪弄得有點陰鬱的心情明媚起來,要是有尾巴估計得一翹一翹的——什麼叫夜景?夜景在王樹民眼裡,就是多幾個燈籠,多幾盞燈,四下黑不溜秋的意思,美不美麼……咳咳,這個還真看不大出來。

主要是因為,謝一家的主臥離客房太遠了……

第三十四章 古鎮

冬天天黑得早,差不多下午五六點鐘的時候,其實視線就已經有些不分明瞭,路邊一盞一盞的燈亮起來,路邊有小片的農田,荒蕪在寒冷的季節裡,等待著下一年的繁蕪。王樹民偷偷地覷著謝一專心開車的側臉,誰也沒出聲音,道路向後,人聲靜謐。

王樹民心裡突然異常地踏實下來,其實城市和城市之間,地域和地域之間,差別並沒有我們想象得那麼大,風土人情再不對付,日子也不是一天天地過麼?

有差別的是人——故人懷故鄉,有故人的地方,才是故鄉。當你下了火車飛機,看見撲面而來的高樓大廈車水馬龍,有那麼一個地方可以讓你目標明確地“回”,有那麼一個人可以讓你不顧一切地想見,有那麼一個心跳的頻率因為靠近而越加激烈,那個地方,縱然不是生養自己的地方,也是親切的。

王樹民發現自己飄了那麼多年,總算找到了那麼一個歸宿。這個歸宿其實一直在他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隨時需要隨時都能得到幫助,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