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伸了過來,輕輕拉住她的,白與紅的衣袖互相交纏著,頗為醒目。
“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世上了,你是不是,要開心許多?”
被這樣的一句話驚醒,溢彩猛地抬起頭。眼前,有一張同樣的臉與她相對,似在照鏡子一般。意識到自己居然被流光的言語打動,有一剎那的心軟,她狠狠甩開流光握著她的手,迅速武裝自己,恢復平常模樣,惡聲惡氣地回答:“要是你死了,我不知道會有多開心。”
撂下這句話,卻隱隱覺得心裡很不舒服。不願再多看流光一眼,她躍過水池,從殘破的牆垣穿過,腳下生風,不多時,就不見了蹤影。
水波倒映著流光站立的身影,微瀾浮動。
“看看吧——”她低頭,望著自己水中的倒影,“你虧欠的人,太多了,欠師父的、欠師兄的、欠溢彩的……”
髮梢的水無聲滴落,落在她的前襟,不是淚,卻似淚。
“如今,你虧欠的,還有原重生……”
夜闌人靜,月華如水,流光一片,像極了一個人。
“原大哥。”門被輕輕推開,楊葉走進來,將托盤放在桌上,捧起參湯,呈到原重生的面前。
“先放下吧。”原重生對她搖搖頭。
“趁熱喝了吧。”楊葉柔柔地開口,拿起湯匙細心地攪了攪,“你的傷還沒有完全復原,要多加調養,這是劉大夫開的方子,熬了兩個時辰呢。”
面前的人,眼中有希冀的目光,一個小小的請求,令他很難將拒絕的話說出口。
默默接過參湯,黑濃的顏色和藥物混雜的味道,還沒有入口,就已經是一陣反胃。
“原大哥,你怎麼了?臉色看來不大好。”見他臉色忽然慘白,眉頭也似不舒服地皺起,關切問,楊葉抬起手,探向他的額頭,想要試觸他的體溫。
一隻手橫擋在她面前,她的手指,還未接觸到他,就已經被格開。
有分寸地退後了一步,原重生將手中的參湯擱在窗臺上。抬頭,看見楊葉舉著手,尷尬地站立在原地。
“我沒事,只是突然有些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了。”他開口,對她發話。
“那,參湯——”楊葉收回手,背在身後,囁嚅著問道。
“總之,我答應你,參湯我一定會喝,好不好?”
楊葉的臉上這才露出了笑容,點點頭,拿起托盤,退出去,掩上了房門。
轉過身,雙手把住窗欞,原重生的目光,重新粘在了皎潔的月光上。
——“師父,流光是什麼意思?”
想起當初,年方十歲的他,好奇地追問名字的含義。
——“月光,歲月,一逝而過的人間憧憬。”
那個時候,她淡淡地回答他,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冷然得可以。
真的應了她的話,歲月如梭,一逝而過;月光依舊皎潔,人生卻已改變巨大。
拿起盛滿參茶的碗,微微傾斜,濃黑的液體順著碗沿徐徐流下,盡數被他傾倒在窗外。
“嘖嘖,可惜了!”
身後傳頗為惋惜的聲音,原重生回頭,看清楚坐在桌旁之人,驚訝地開口:“是你?”
對他的驚訝視而不見,劉聞冰站起身,走到他跟前,拿過他手中的碗,倒過來仔細看了看。裡面的參湯一滴不剩,盡數奉獻給了土地公,“你還真捨得!那裡面有數十味上等藥材,可是楊葉姑娘精心熬製,你非但不領情,還這般糟蹋。”
“你看到了多少?”真是奇怪,本來很急著找他,想要尋求心中疑惑的解答,但是等他真正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心情卻沒有那般急切,平靜了不少。
“非禮勿視的道理,我還懂。”劉聞冰溫和地笑了笑,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提出一壺酒,手微微傾斜,美酒甘釀細流而出,手中的碗立刻盛滿。他手一伸,遞到原重生面前,“介不介意陪我喝一杯?”
原重生接過,劉聞冰退到桌旁,拿起一個倒扣的茶杯,斟滿酒,舉杯示意,“聽說你在找我?”
原重生舉起大碗一飲而盡,腹中火辣辣的,有幾分難受,他盯著劉聞冰開口:“你究竟是什麼人?”
“閒雲野鶴,四海為家,獨自漂泊,倒也樂得自在。”劉聞冰舉杯飲酒,如是回答他。
“你給我那一紙處方,到底有何用意?”
“用意?”本來執起酒壺在斟酒的手忽然停住,劉聞冰望向他,“當然是治病。”
“我沒病。”皺起眉頭,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