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過門後常遭責打,流產兩次,後來方萬力在城外買了一小屋安置沈氏,陳氏眼不見為淨,倒也相安無事。
三年前沈氏產下一女,方萬力非常高興,為她們母女買了一塊田,可沒想到兩個月前方萬力因病去世,陳氏上衙門控告陳氏,要將城外小屋與田地收回,因為律法上妾室不能繼承財產,甚至還指稱沈氏之女不是方萬力親生,實乃沈氏與人通姦所生。
翟炯儀為判這事,甚為苦惱,因這種民事案件最為難斷,尤其又牽涉到財產,只要翻閱黃冊便會發現衙門上最常見的是鬥毆案,再來就是這種民事案件,兇殺案其實並不常發生。
“大人不是判了陳氏敗訴?”雀兒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說起這事。
“我見陳氏不服判,所以有些擔心她會去找麻煩。”翟炯儀輕蹙眉心,他以陳氏誣告沈氏不節,且方萬力在世時是以沈氏名義購買土地為由,判陳氏敗訴,可他知道陳氏心裡不痛快。
雀兒輕嘆一聲,其實方萬力留下的財產甚多,陳氏並不缺錢,可她就是瞧沈氏礙眼,一心要讓她們母女無法生活,才想盡辦法要將土地與屋子收回。
“大戶門內,多的是這樣的事。”她有感而發的說了句。
“嗯。”他當官四年,這種案件真的遇上不少。
她微微一笑,忽然心有所感道……“大人對女人似乎總多了些惻隱、憐惜之心。”她發現只要是孤兒寡母的,大人總偏袒多些。
他瞥向她,黑眸閃了下。“這是個很糟糕的毛病?”
她含笑道:“倒也不是,就怕萬一哪天有個厲害的姑娘家瞧準大人這弱點,故意在大人面前演戲博取同情,大人心一偏,失了公正可就麻煩。”
他露出溫暖的笑意。“這我倒不擔心。”
“大人對自己很有信心。”
“不是。”他搖首。“我是對你有信心。”
“我?”她愣住。
他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若我失了公正,你會在我身邊提醒。”
他的眼神與話語讓她的心漏了一拍,她急忙垂下眼瞼、低下螓首,他……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是……是她多心嗎?
這些日子他偶爾會冒出別有含義的眼神與暗示的話語,可從不輕佻也不下流,她無法肯定他話中是否別有用意,還是自己多心?再說這事……也不好直接問他,所以她總是輕巧閃過。
“大人言重了,”她立刻道。“我相信大人的能力,您一定能抓好分際。”
他淺淺一笑。“我希望下午你能陪我走一趟沈氏的住處,瞧瞧她們母女是否無恙。”
“我?”她訝異道。
“今天岸臨有事,昨兒個他已事先告了假——”
“大人能找衙差一塊兒去,”她立刻道,與他單獨相處總讓她萬分緊張,她實在不想與他一塊兒出去。“大人為何……我是說小的畢竟已為人婦,與大人一起單獨出遊甚為不妥。”自三個月前閔獵戶事件過後,她就發現大人常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對她也很關心,那種關心與他對舒綾的又不同……她說不上來,就是不一樣。
他露出笑。“我有說單獨嗎?”
她愣了下。
“我還會找個衙差一塊兒去。”見她又要說話,他緊接著道:“要你一塊兒去是因為你觀察入微,我擔心陳氏又去找沈氏麻煩,可沈氏卻隱忍不說,有你在,我想沈氏會比較好開口。”
“既然大人這樣說,小的恭敬不如從命。”
“聽你的口氣倒像在埋怨我。”
她立刻抬眼說道:“我沒有——”她的聲音隱沒,因為他帶笑的黑眸讓她有種被戲弄的感覺。“如果沒事的話,小的該回去了。”
她話語中的怒意讓他微笑。“陪我說說話吧!我喜歡聽你的聲音。”
她再次愣住。
“你的聲音很像竹笛,清脆悅耳。”他轉動著手上的笛子。
“大人過獎了。”她不安地說道,他只是純粹讚美她的聲音,還是話中有話?
正當她猶疑著要不要直接問他時,他轉移了話題,隨口說起家鄉的一些趣事。雀兒安靜地聽著,偶爾露出笑意,只要他不探究她的私事,與他聊天倒是件愉快的事,只要他不說些引人遐思的話,與他在一塊兒也總能讓她安心。
剛開始她很訝異,因為之前經歷過一些事,讓她對人總是充滿戒心。
她曾經以為自己能看透任何人,這樣的自信讓她重重摔了一跤,還危害了身邊的人,她一直無法原諒自己,之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