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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江邊。

天知道這馬是怎麼跑出來的,它一見到主人,輕聲嘶叫,馬頭在尚坤身上輕蹭,蹄角輕刨地,歡快地圍著他轉圈,他們其實只分開了半天。

尚坤解下手上鹿皮護套,輕抓紫驊騮頸上鬃毛,眼中帶著一絲笑意,對著馬他比對人要客氣得多。

“郎君”,尚顯在旁說話打斷一馬一人之間交流,他回首盯望向後面,目現焦急:“纖離跑了,阿圓就騎在馬背上。子君和曲四郎已經去追,可週圍全是林子,不遠處又是西山皇苑,這麼大地方找人難比登天。”

尚坤把目光從紫驊騮身上收回,巡視周遭,四月末的時節,樹林長得蔥鬱茂盛,那匹母馬受驚恐怕會逃到林子深處。若要找它,真如大海撈針。若馬背上沒有人,三五天後,纖離自會尋原路回來。可那個女孩兒聽聞一直體弱,真要拋在荒郊野外,後果難以想像。

從懷中取出一枚魚形暗紋血玉佩,交到一個親衛手中,尚坤吩咐道:“去北城尚家營中調二百軍士過來,要熟知這片林子的人,速去速回。”

親衛得令,策馬加鞭一路向北。

虎賁營事關重大,不能輕易調動,尚坤今天調遣的是隸屬他麾下的兩千尚家軍。

自大周開朝,定國公府一直享有殊榮,能在上京城北側養著自家的家軍,號稱尚家軍,這股力量一直居大周朝軍中的中流砥柱。

尚家軍現在分做三股,超半數人聽令於現任定國公——即尚坤的父親,另有一股仍聽令於老國公,尚坤手下僅兩千人精兵。

尚家軍遲早是他兄長的,他不能涉足過多。以後等祖母不在了,分府單過,侯府另會有一套班子。定國公府的一草一木,尚坤都不想帶走。

郎君出面,尚顯大鬆一口氣,他把纖離私下送給阿圓,千防萬防,沒想到紫驊騮出營,纖離見了紫驊騮跟老鼠見了貓,恨不得躲得遠遠的不回來。

這片林子人煙罕至,阿圓不知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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剋星突降,纖離慌不擇路,完全變了個性子,衝著林子深處逃去。

憶君俯身趴在馬背上,能抓的東西全都握在手裡,馬鬃、韁繩、馬鞍,那樣的緊勒得手疼。

纖離不管不顧,盡衝那沒路的大樹底下跑去,可苦了它背上的憶君。隨著馬背疾行,樹林鋒利如刀,橫生的枝頭打在衣服頭臉上,大概已經劃破許多個口子,有一次差點掛住頭髮,將她拖下馬。

她只有求老天保佑,再一聲聲安慰受驚的馬:“纖離,乖啊,慢點跑。”

不知跑了多長時間,纖離也精疲力乏,放緩腳步,停在一處水窪旁喝水。

憶君想下馬,又怕纖離甩下她跑得無影無蹤,想了想,還在騎在馬上休息一會兒。

從早上出門到現在,她滴水未進,出門帶的乾糧、水袋全在馬車及子君的馬上。林子幽靜森寒,參天樹冠遮擋住太陽,要比官道上冷得多。身上出的汗消退後,憶君渾身發冷。

羅大嬸確實也給女兒準備了披風和換的衣衫,全都在馬車上,憶君唯有緊抱雙臂,控制不讓自己打呌嗦。

不行,再呆在馬上她會被凍死,見纖離逐漸平靜,憶君艱難溜下地,小碎步在原地走動熱身。

她身上的裙衫扯破好幾處,耳朵和一邊臉頰布著幾道血痕,照向水面頭髮亂成一窩草。憶君都被自己的狼狽樣子樂出聲,蹲下雙手掬了一捧清水喝了,開啟發髻重新挽好,又略為整理身上的破衣衫。再望向水中,總算是像個樣子。

林中光線暗,分辨不出什麼時辰,不過天色愈來愈昏暗,應該快到黃昏時分。

“纖離,我們回家吧,紫驊騮不會再來了。”憶君柔聲細說對著馬兒說。

正在吃草的纖離抬頭,水漉漉的大眼睛認真看憶君一眼,低下頭再吃幾口,這才走到憶君身邊四蹄跪下,這樣憶君就容易上馬。

等憶君上馬坐穩,說了一句好了,纖離緩緩站起來,邁著小跑往前行。

憶君多了一個心眼,仔細觀察周圍的樹枝看有沒有斷裂,地上的草是否被踩踏過。

綠葉枝條不時從她臉上掃過,根根完好無缺,腳下青草蓋沒少半截馬腿,完全看不出來曾經被踩過。

憶君欲哭無淚,纖離究竟要把她帶到什麼地方?她用力收緊韁繩,拿鞭子抽打,能想出來法子全使上,全都無濟於事,纖離依舊我行我素,朝著未知的方向行去。

“纖離,我要回家。”憶君快要哭了,她怎麼以前沒去學野外生存。

身上沒帶銀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