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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著火柴。

“不是他要放的!我們才發現狼的時候,你們就到了,憑什麼說是我舅舅放的?”下午當村民圍攻著我的時候,舅舅是站出來為我解圍的,現在舅舅完全可以鎮住這些人的,但舅舅卻仍是不吭不動。英武的舅舅如果真的沒有放走狼,他會氣壯如牛地爭辯,而面對了指責一語不發就是自己心虛,村人一定是這麼看待舅舅的,所以,他們就更加怒不可遏,手幾乎指著了舅舅的鼻子責問,口裡的唾沫珠子雨一樣濺溼了舅舅的臉。

“你閃遠,城裡人,這裡沒你說的話!”有人用胳膊狠勁撥我,我一個趔趄坐在了地上。

“你那槍呢,你那槍呢?”

槍被人奪了過去,槍管口上被泥土糊住了。

“你不是放過了狼是什麼,你是獵人,獵人能把槍這樣當了拐仗嗎?我們把狼攆到這裡,明明看見你就站在狼面前,你讓它們跑了,你還算獵人嗎,你還是雄耳川人嗎?!”我為舅舅點著了紙菸,但他沒有擦臉上的唾沫珠子。

“證實了吧,他把我們出賣了,這些狼一定是他參與著從外邊投放來的,他為了在州城裡謀個一官半職,就讓狼來害騷我們了!”一個老頭就撲過來揪住了舅舅的衣領,問道:“是這樣嗎?你為什麼不說話?我看著你長大的,指望著你保護咱這地方哩,你竟然會是這樣?”他使勁地搖晃著舅舅,舅舅像是他手中的一棵小樹苗子,樹上的果子、葉子甚至枝條統統地脫落斷裂了。老頭希望的是舅舅辯解,反抗,但舅舅無聲地任其搖晃,使老頭突然地揮起了拳頭打過來,可拳頭馬上要落在舅舅的臉上了,又停住,撲沓跪下去趴在外爺的墳頭上拍打,叫道:“得茂哥,你瞧見了吧,這就是你的兒子,這就是咱雄耳川的獵人,他把咱列宗列祖的臉面丟盡了!”舅舅提槍低頭往回走。

“傅山,你這王八蛋,八叔這麼大歲數了,你扶也不扶他一把,你就走了?你要往哪裡去,你有種就滾出雄耳川,我們就是被狼全吃光了,我們也不指望你了,你滾,滾得遠遠的!”舅舅並沒有離開村子,他回到了自己的那個家,跟著他的是我。

家門上的鎖子已經鏽了,舅舅手伸在門腦子上摸鑰匙,沒有摸到,咣地一槍托就砸在門栓上,門栓未能砸開而反彈得他後退了一步,他發了瘋般地撲上去連續砸動,哐,哐,哐,聲響巨大,腐朽的門扇就裂開,一片一片散了。這是沒有院子的三間土屋,當庭一張板櫃,櫃蓋上安置著一張照片,這應該是外爺的遺像了,遺像的兩邊都是七八個黑色的陶罐,蜘蛛網就將遺像和陶罐織經緯編薄紗一樣地遮罩著。板櫃前是一張土漆已經斑駁的方桌和左右兩把斷了一半後靠背的木椅。東邊是一做灶臺,灶臺上的土牆釘有木橛架著的三層木板,堆放了黑乎乎的瓶子和盆子。一條白蛇在我們進來的時候盤在第二層木板上,然後慢慢地從木板上爬到牆角,順牆角上了屋樑不見了。西邊就是那一面大面積的土炕,炕頭堆著疊起的被褥,被面可能是大團花布縫的,塵土蒙了一層,團花就不甚分明,而鋪就的人字紋草蓆上有鳥跡,是一行“個”字。抬頭看看,山牆處的吉字口沒有塞稻草把,或許以前是塞著現在掉了,白花花透一派光亮,吉字就看得清清楚楚,舅舅一進來就趴到炕上的草蓆上睡下了,他不和我說話,我不敢與他多說,守著剛點著的煤油燈,不住地扭頭往屋樑上看,害怕那一條白蛇突然從木樑上掉下來。

第三十三章

(……我不敢與他多說,守著剛點著的煤油燈,不住地扭頭往屋樑上看,害怕那一條白蛇突然從木樑上掉下來。)

屋外是亂糟糟的人聲,屋裡是嗡嗡一團的蚊鳴,我坐在這黴氣嗆人的破屋裡,思緒亂糟難理。到了這一步,真的後悔了我的這次商州之行,為什麼心血來潮突然提出要為十五隻狼拍照呢,為什麼就遇上了舅舅,又能回到奶奶的故鄉,或許這是神使鬼差,是緣分和命運,但正是因為我十五隻狼不但未能保護反而所剩無幾,又使一世英名的舅舅如此處境尷尬。今夜裡,富貴是受傷了,爛頭是受傷了,現在爛頭肯定從衛生所包紮了回住在大舅那兒,他傷得如何,是盼望著舅舅和我去看望他茵?而大舅在家要保護著那幫孩子,照料爛頭和富貴,他還並不知道舅舅發生了被辱罵的事,更不知道我們住在了久不居住的破屋裡吧?還有,那一大一小的兩隻狼逃脫了嗎,如果它們逃脫了,那隻受了傷的為引開人們而向左跑去的狼肯定會被窮追不捨的……我的身上已經被蚊子叮出了無數的紅疙瘩,雖然我在用手不停地扇打,蚊子並沒有死掉多少,而扇打疼痛的是我,我想這麼到天亮,蚊子會把我吃掉的,頭腦裡就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