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說的不是價格問題好嗎?!”雅琪抓狂了,“你怎麼能一口氣賣給他百分之二十五這麼多?!我們自己手裡只剩百分之二十六的股份,以後難道我們要和他們平起平坐嗎?!”
“能和‘梁氏’平起平坐,多少人夢寐不得。”
“辛甘!”雅琪不信她不懂自己的意思。
辛甘合了手裡雜誌,抬眼看向她,認真的問道:“那你來教教我,應該怎麼做?”
“我……”雅琪氣急,一陣轉圈,最後沮喪坐下,“我要是知道該怎麼做,還用得著對你著急上火嗎?我盡了最大努力唸書實習了,可我就是不懂生意上那些彎彎道道!我沒你能幹,但我知道那是我們宋家的家族企業!誰家的家族企業、會把那麼多股份賣給一個外人?辛甘,那是我們家代代傳下來的企業,到了爸爸的手裡,你居然要他賣給別人一半?你讓他……”
“宋雅琪!”辛甘站了起來,“爸有沒有能力保護家族企業,你我心知肚明,這些年要不是鄭翩然,‘宋氏’能撐得下去?”
雅琪目光幽幽,“你不如說:這些年要不是靠著你,‘宋氏’早撐不下去。”
辛甘腦中“嗡”的一下,脫口而出:“你們宋家養大我不就是為了這樣?!以後有了‘梁氏’撐腰吃穿不愁,別再來煩我了!”
雅琪眼睛一紅,吸了口氣正欲開口反駁什麼,只聽不遠處一聲蒼老的:“別再說了!”
姐妹倆同時向後看去,宋業航不知在那裡站了多久,年輕時候那麼端正的一張臉,在門廳不那麼明亮的光線下,又老又皺。
雅琪無聲的嚥了口口水,下意識的看向辛甘,而辛甘正愣愣看著爸爸。
那個正用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眼神看著她的爸爸。
“雅琪,”宋業航聲音乾澀,遙遙的、無望的看著辛甘,蠕動嘴唇,說:“雅琪,走了。”
雅琪低低答應了一聲,從她身邊走過,辛甘伸了伸手,終究沒碰到她,眼看著她走向爸爸,兩人一同背對著她離去。
一時之間,辛甘只覺得恍惚。
有隻手攬上她肩頭,微一用力,將她攬入懷裡。
“翩然……”她閉上眼睛靠著他。
鄭翩然擁著她坐下,將她抱在膝上,順著安撫著。但她並沒有在哭,只神色恍惚。
久違的陽光在厚重雲層之後,透出淡淡的光來,有多扇落地窗的客廳是明亮的,那明亮讓辛甘想念花房與那幾日的雨,那幾日的……逃避。
她抿了抿唇。
“我小的時候,家裡傭人欺負我,每天爸爸一回來我就告狀,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爺爺去世,他剛剛接手生意,一定忙得不得了,回來還要聽我沒完沒了的哭訴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真是可憐……”辛甘在他懷裡靜了半晌,忽然開口說起以前的事情,鄭翩然“嗯”了一聲,聽著。
“他真的很護著我,可是他不可能每分鐘都在家裡盯著那些人,每次我告了狀,他都會和雅琪媽媽大吵一架,後來奶奶把我帶到她房裡,關了兩天一夜,他在外面跪著求奶奶,陪著我捱餓……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向他告過狀。”
“那時候我們住在老宅,我的房間在一樓最西面,整年曬不到陽光,被子都是潮的。有一次我實在受不了了,自己抱被子出去曬,那年我九歲,被子整條罩在身上還拖在地下,剛走到院子裡就摔了一跤,正好他不放心,會議中途回來看我……”
鄭翩然的懷抱更緊了些,“然後呢?”
辛甘笑了起來,遙遠的回憶讓她既覺得苦,又帶著溫柔想念,“後來他親手給我曬被子,一個星期一次,有一次我翻到他的記事本,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他的公事行程記載,五分鐘的空檔都被標註起來,有幾行字是用紅色記號筆寫的:‘給心肝曬被子’。”她輕聲重複:“‘給、心、肝、曬、被、子’。”
這個男人,平庸、不出色、沒有手段,一生對許多事情都無可奈何,治家尚且不能雷厲風行,更別提在商場上被人隨意揉捏。辛甘接下“宋氏”這攤子之前,祖傳的家業在他手裡已經水了一倍不止,整個公司魚龍混雜、烏煙瘴氣,但辛甘怎樣吃力打拼都好,甚至每每因為他與“宋氏”受挾於鄭安桐,只要一想到那行笨拙的、紅色的、加了下劃線的“給心肝曬被子”,就算明知那是來源於他對辛雲華盲目的愛,她也依然深覺……難以為報。
“辛甘……”鄭翩然輕吻她頭髮,嗓音沉了許多,“這些都已經過去了,你為什麼忽然要告訴我?”
“因為這些過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