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管寫來寫去,被我趁他不見,溜了一張來。姐姐,你看他寫的是甚麼?”素梅接過手來,看了一遍,道:“寫的是,一首詞。分明是他叫你拿來的,你卻掉謊!”龍香道:“不瞞姐姐說,委實是他叫龍香拿來的。龍香又不識字,知他寫的是好是歹?怕姐姐一時嗔怪,只得如此說。”素梅道:“我也不嗔怪你,只是書生狂妄,不回他幾字,他只道我不知其意,只管歪纏。我也不與他吟詞作賦,賣弄聰明,實實的寫幾句說話回他便了。”龍香即時研起墨來,取幅花箋攤在桌上。好個素梅,也不打稿,提起筆來就寫。寫道:自古貞姬守節,俠女憐才。兩者俱賢,各行其是。但恐遇非其人,輕諾寡信,俠不如貞耳。與君為鄰,幸成目遇,有緣與否,君自揣之!勿徒調文琢句,為輕薄相誘已也。聊此相復,寸心已盡,無多言。
寫罷封好了,教龍香藏著,隔了一日拿去與那鳳生。龍香依言來到鳳生書房,鳳生驚喜道:“龍香姐來了,那封書兒,曾達上姐姐否?”龍香拿個班道:“甚麼書個書,要我替你淘氣!”鳳生道:“好姐姐,如何累你受氣?”龍香道:“姐姐見了你書,變了臉,道:”甚麼人的書要你拿來?我是閨門中女兒,怎麼與外人通書帖?‘只是要打。“鳳生道:”他既道我是外人不該通書帖,又在樓上眼睜睜看我怎的?是他自家招風攬火,怎到打你?“龍香道:”我也不到得與他打,我回說道:“我又不識字,知他寫的是甚麼!姐姐不象意,不要看他,拿去還他罷了,何必著惱?’方才免得一頓打。”鳳生道:“好談話!若是不曾看著,拿來還了,有何訊息?可不誤了我的事?”龍香道:“不管誤事不誤事,還了你,你自看去。”袖中摸出來,撩在地下。鳳生拾起來,卻不是起先拿去的了,曉得是龍香耍他,帶者笑道:“我說你家姐姐不捨得怪我,必是好音回我了。”拆開來細細一看,跌足道:“好個有見識的女子!分明有意與我,只怕我日後負心,未肯造次耳。我如今只得再央龍香姐拿件信物送他,寫封實心實意的話,求他定下個佳期,省得此往彼來,有名無實,白白地想殺了我!”龍香道:“為人為徹,快寫來,我與你拿去,我自有道理。”鳳生開了箱子,取出一個白玉蟾蜍鎮紙來,乃是他中榜之時,母舅金三員外與他作賀的,製作精工,是件古玩。今將來送與素梅作表記。寫下一封書,道:承示玉音,多關肝膈。儀雖薄德,敢負深情?但肯俯通一夕之歡,必當永失百年之好。謹貢白玉蟾蜍,聊以表信。荊山之產,取其堅潤不渝;月中之象,取長團圓無缺。乞訂佳期,以蘇渴想。未寫道:辱愛不才生鳳來儀頓首索梅娘子妝前。
鳳生將書封好,一同玉蟾蜍交付龍香,對龍香道:“我與你姐姐百年好事,千金重擔只在此兩件上面了!萬望龍香姐竭力周全,討個迴音則個。”龍香道:“不須矚咐,我也巴不得你們兩個成了事,有話面講,不耐煩如此傳書遞柬。”鳳生作個揖道:“好姐姐,如此幫襯,萬代恩德。”龍香帶者笑拿著去了,走進房來,回覆素梅道:“鳳官人見了姐姐的書,著實讚歎,說姐姐有見識,又寫一封回書,送一件玉物事在此。”素梅接過手來,看那玉蟾蜍光潤可愛,笑道:“他送來怎的?且拆開書來看。”素梅看那書時,一路把頭暗點,臉頰微紅,有些沉吟之意。看到“辱愛不才生”幾字,笑道:“呆秀才,那個就在這裡愛你?”龍香道:“姐姐若是不愛,何不絕了他,不許往來?既與他兜兜搭搭,他難道到肯認做不愛不成?”素梅也笑將起來道:“痴丫頭,就象與他一路的。我到有句話與你商量:我心上真有些愛他,其實瞞不得你了。如今他送此玉蟾蜍做了信物,要我去會他,這個卻怎麼使得?”龍香道:“姐姐,若是使不得,空愛他也無用。何苦把這個書生哄得他不上不落的,呆呆地百事皆廢了?”素梅道:“只恐書生薄倖,且顧眼下風光,日日不在心上,撇人在腦後了,如何是好?”龍香道:“這個龍香也做不得保人。姐姐而今要絕他,卻又愛他;要從他,卻又疑他。如此兩難,何不約他當面一會?看他說話真誠,罰個咒愿,方才憑著姐姐或短或長,成就其事;若不象個老實的,姐姐一下子丟開,再不要纏他罷了。”素梅道:“你說得有理,我回他字去。難得今夜是十五日團圓之夜,約他今夜到書房裡相會便了。”素梅寫著幾字,手上除下一個累金戒指兒,答他玉蟾蜍之贈,叫龍香拿去。
龍香應允,一面定到園中,心下道:“佳期只在今夜了,便宜了這酸子,不要直與他說知。”走進書房中來,只見鳳生朝看紙窗正在那裡呆想。見了龍香,勉地跳將起來,道:“好姐姐,天大的事如何了?”龍香道:“什麼如何如何!你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