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約帶著憐憫的神色看著那個老僕。
他總能看到別人已然遺忘的事情。
“真正關心一個人、緊張一件事,有時候會迴避對方的目光,這是因為太在意、怕失去,所以不敢押上所有。”
沈約瞭然道,“但在飄搖出事的時候,你顯然不是在那種狀態。那種情況下,你沒道理迴避夜星沉的目光,可你還是迴避了。”
緩緩搖頭,沈約輕聲道,“你處心積慮這麼久,實在太怕失手,這才會如此緊張。你考慮了太多偽裝,唯獨忘記了考慮一個人真實情感下的感受。”
老僕咬著牙,似在回憶著什麼。
夜星沉突然道,“不用回憶了,沈約說的沒錯,你雖然有勇氣想要除去我,可惜的是……在暗算別人的事情上,你少了很多經驗。”
帶著嘲弄的笑,夜星沉指出問題所在,“劉啟,你當慣了皇帝,總喜歡高高在上的壓迫別人,哪怕用些心機,同樣的是高高在上的。”
沈約深切明白夜星沉所說的道理。
你知道他們在說謊,他們還在說謊,並非因為他們蠢,而是因為他們的肆無忌憚,拿定你無法對他們怎麼樣。
老僕當然就是劉啟,劉啟當了太多年的皇帝,在帝位的加持下,哪怕動用心機,都是脅迫性的。
“你根本不懂一個低微的人是如何反擊的。”
夜星沉諷刺道,“你很能忍,一直對我畢恭畢敬,可惜的是——在勾心鬥角上,我有所有層次的豐富經驗。”
他說到這裡,沒有驕傲,反倒有些悲哀。
雖然很多人因這種技能矜誇人前,但對夜星沉而言,這種經驗擁有的越多,人生反倒益發的可悲。
老僕恨恨的表情。
夜星沉繼續道:“你這方面的經驗實在太稀少了。因此,哪怕你拼了老命,不惜讓都子俊重創你,可你趕來報信的那一刻,我就看出你在演戲了。”
攤攤手,夜星沉不屑道,“再說,哪怕沈約都能看出你的處心積慮,你覺得我在這些年內,會察覺不到你的動向?”
“你?”老僕欲言又止。
“你一定想問,我既然早知道你和都子俊有聯絡,為何直到如今才說出?”夜星沉淡然道。
不但老僕疑惑,沈約、張繼先聞言,都是有同樣的問題。
夜星沉冷冷的看著那老僕,“因為我還期待你能夠悔過。”
老僕牙關緊咬,額頭隱有汗水冒出。
“我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夜星沉益發的蕭殺,“我知道是你騙了浮生,讓他離開這裡。我知道是你在都子俊他們入侵的時候,嘗試和他們連線,我還知道,你洩漏了浮生的一切事情,才讓浮生成為都子俊他們的靶子。”
那老僕的身軀顫抖的如篩糠。
夜星沉神色更寒,“我知道你在都子俊的鼓動下,悄然和都子俊建立了微妙的連結。我知道,你盡你所能的將你知道的、關於我的一切告訴給都子俊,只想讓都子俊替你除去我。”
盯著大汗淋漓的老僕,夜星沉凝聲道,“因為你,都子俊才會有這般周密的計劃,哪怕沈約都能看出,這絕非一時興起的陷阱。因為你,浮生才會遭遇極多磨難。因為你,一切的一切都變得難堪。”
盯著老僕,夜星沉一字字道,“我在你臨死的時候救了你,讓你活下去,可你就是這般回報我?”
那老僕倏然止住了顫抖,霍然抬頭看著夜星沉,咬牙道:“你救了我?”
夜星沉反問道,“難道不是嗎?你本來沉湎於好勇鬥狠、酒色財氣中,很快命在一息,若非我出手救了你,你早成白骨。”
那老僕嘿然道,“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不是想救我,而是想報仇嗎!”
話音落,四周靜寂,聽得到楓葉飛舞的聲音。
那一刻,老僕不再是個下人,終究有了帝王的猙獰狠辣之氣。
他是劉啟!
這些年的忍辱負重只為擊敗對手,可既然圖窮匕見、撕破了偽裝的臉皮,何必再遮遮掩掩?
夜星沉反倒輕描淡寫道,“你真的這麼認為?”
“就是這樣!”
劉啟直起了腰,再不迴避夜星沉的直視,相反,他的目光倒有些咄咄逼人,“我恨你,我知道你也恨我的。”
夜星沉沒有回應,他只是冷漠的看著劉啟。
那一刻,他又像變回了劉武。
兩兄弟本是血脈親情,如今卻要吞掉彼此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