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對太公說:“令郎乃國家大器,非是老漢可以造就的。若是跟從我的朋友程建才讀書,將來必有成就。”
倪太公聽了有些遲疑,倒是多虧倪忠攛掇,“小官人頗能讀書,既承老先生一番美意,薦了這位先生,何不叫小官人跟著學學呢?”太公聽了,只得應允,便將程先生請來訓誨繼祖。繼祖聰明絕頂,過目不忘,把個先生樂得了不得。
光陰茬再,日月如梭,轉眼間繼祖已經十六歲,程先生對太公說:“叫倪繼祖去參加科考吧!”太公還是鄉下人心理,不敢望子成龍,倒是先生著急,不理會太公,叫倪繼祖報名去赴考,果然高高地中了生員。太公很高興,用厚禮酬謝了先生。自然鄉鄰又是賀喜,應接不暇。
又是一次,程先生出門訪友。倪繼祖也要出門閒遊閒遊,稟明瞭太公,太公叫倪忠跟隨。主僕二人信步行來,路過白衣庵,倪忠對繼祖說:“小官人,此庵有小人的姑母在此出家,請進去歇歇吃茶,小人順便探望探望。”
倪繼祖道:“我長這麼大從不出門,今日走了許多的路,也覺得乏了,正要歇息歇息。”
倪忠上前叩門,老尼出來迎接,見來了小主人,就驚奇地說:“不知小官人到來,未能迎接,請多多原諒。”大夥走入庵內,老尼讓人帶二人到客堂喝茶。
早在倪忠初進入太公家門的時候,曾來庵中拜訪姑母已把情況告訴了姑母,老尼便告訴了李氏夫人,她也就放下心來,暗暗唸佛,保佑兒子平安。待彌月之後,她便拜了老尼為師,每日在佛像前誠心懺悔,紀念丈夫與祝福兒子,無事再也不出佛院之門。
今天倪家主僕二人來訪,李氏並不知道,她上午去了大殿禮拜,剛回來,卻忘記了關小院之門,恰好倪繼祖歇息了片刻,便到處閒遊,看見這院內甚是清雅,信步來到院中,李氏聽得院內有腳步聲響,連忙出來一看。她不看時則已,看了時不由得一陣心痛,貫徹骨髓,登時落下淚來。因為她看見了倪繼祖的面貌舉止,儼然與倪仁一般,自然觸景生情,痛憶往事。誰知倪繼祖見了李氏落淚,也是奇怪,他只覺得眼眶發酸,撲籟籟就淚流滿面了,不能自禁,看來母子連心,曾一脈相通,心電感應。
他二人正在拭淚,只見倪忠與他姑母到了。倪忠對繼祖說:“官人,你為何啼哭?”
倪繼祖回話說:“我何嘗哭來?”嘴內雖如此說,聲音尚帶悲哽,倪忠又見李氏在那裡落淚,看了這番光景,他也不言不語,拂袖拭起淚來。只聽老尼道:“善哉!善哉!此乃天性,豈是偶然。”
倪繼祖聽了此言,詫異道:“此話怎講?”
只見倪忠跪倒謝罪說:“望乞小主人原諒老奴隱瞞之罪,小人方敢訴說。”
小倪繼祖,見他如此,已驚得目瞪口呆。又聽李氏悲悲切切說:“恩公快些請起,休要折受了他,不然我也跪下了。”
倪繼祖好生納悶,連忙將倪忠拉起,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快些講來。”
倪忠便把怎麼長、怎麼短,述說了一遍。他那裡說,這裡李氏已然哭了個聲哽氣噎。倪繼祖聽了半晌,還過一口氣來,說:“我倪繼祖活了十六歲,不知生身父母有如此苦處!”連忙向李氏撲去,抱住李氏,放聲大哭,老尼與倪忠勸慰多時,母子二人才止住悲聲,只聽李氏吩咐道:“自蒙恩公搭救之後,我在此庵中已十五載,沒想到孩兒今日長大成人。今已相見,為娘如在睡夢裡,自已反倒不能深信。我問吾兒,你可知當初表記是何物?”
倪繼祖聽了此言,惟恐母親生疑,連忙從自己貼身內衣之中掏出白玉蓮花,用雙手捧上,李氏一見蓮花,“噯喲”了一聲,身體往後一仰,要昏過去,這正是自己佩帶之物,又與小兒分別時作了信物表記。雖十五年未見,一見如初,她焉有不激動之理!
李氏見了蓮花,睹物傷情。想當初自己與倪仁相公戀愛之時,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白頭偕老。沒成想,丈夫未睹孩兒出世,就含冤而去。她自己又未能親手撫養兒子,愧對丈夫一片愛心,又有傷風雅,李氏越想哭得越痛。
倪繼祖與倪忠商議,把李氏接往莊裡居住。李氏聽了連忙止住悲聲,說道:“吾兒體要妄想,為孃的再也不染紅塵了。原想著你爹爹的冤仇,今生再世也不能報了。不料倪氏門中有你根芽,只要吾兒好好讀書,得了一官半職,能夠與你爹爹報仇雪恨,為孃的平生之願也就足矣。”
倪繼祖見母親不肯上莊,便哭著跪下說:“孩兒不知親孃,也就罷了;如今既已知道,也容孩兒略盡些孝心。就是孩兒的收養父母不同意,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