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雷德利堅持有問題,而丹尼爾看上去居然是認可雷德利的。
“謝謝,”丹尼爾強自笑了笑,克勞的好意他當然知道,但他的表演無法讓雷德利滿意,就更不能讓自己滿意。
來到羅馬之前,丹尼爾確實沒有想過會發生這種情況。
但他總是不斷想起雷德利跟他說的這句話:“丹尼爾,是你跟我說康默迪烏斯應該更立體,更有血有肉,更真實鮮活。但是現在,是的,你演的非常好,甚至我都不確定觀眾能不能看出一絲絲不對勁,可你跟我都明白,這段戲並非如此,它不應該是這樣,如果只是因為它假可亂真,就當它是真的。那麼,丹尼爾,我們堅持要一個活著的康默迪烏斯還有什麼意義?”
如雷德利所說,騙不騙得過觀眾並非最緊急的事情,因為首先這些表演得過他們自己這一關。
劇組的工作因為這一點甚至不得不進行調整。
丹尼爾先拍了繼位之後的戲份。
在宮殿的議事廳裡,元老院的奎格斯議員,在喋喋不休地跟康默迪烏斯說著政事。
剛剛坐上王權之位的康默迪烏斯強行忍耐著,他生澀地端坐在王位上,聽著自以為是的議員們“代表人民”提出種種要求和問題,手裡故作瀟灑地把玩著一把劍,這劍似乎如同皇帝權柄,給他勇氣。
然後他終究無法忍耐了,因為他內心裡迫不及待地想要表明自己是一個優秀的皇帝,這份優秀,如果能以否定他的前任——那個被民眾奉若神明的馬庫斯,那就再好不過了。
而他已經皇帝,他想要說什麼便說什麼。
他打斷了奎格斯,從王位站起來,拿著他那把劍。
他毫不猶豫地指責馬庫斯沉迷於元老院的卷軸,而不是真正的人民所需。而他,新的,更加偉大的康默迪烏斯,將全心地愛他的子民,而不是所謂的代表著人民的元老院。
但是,新皇帝顯然還沒有樹立自己的威風,奎格斯無懼於幾次三番地打斷他,甚至暗諷他。
感覺良好的,但易於被激怒的康默迪烏斯將劍指向了奎格斯……
這一大段的表演,幾乎沒有因為丹尼爾而ng一條,事實上雷德利也只是因為某一個背景議員過大幅度地擺動了身體而重拍了一次,其他場景,幾乎全都是一條過。
丹尼爾將一個剛剛坐上皇帝之位的新皇帝,和舊的實力強大的權臣之間的博弈演繹地淋漓盡致,而重要的是,人們很容易看得出來,這位皇帝自我感覺良好、而且極其迫切地希望否定自己的前任,也就是他的父親,此外,他還缺乏政治技巧,他莽撞地動用了權柄,最後甚至動氣離去。
這整個過程,丹尼爾用了兩個設計來貫穿始終。
一個就是那柄劍,象徵著權柄的劍。
一開始,他把劍尖點在地上,旋轉取樂,這表明在接任皇位之初,他將權柄視作掌中玩物。
打斷了議員談論政事之後,他將劍拿在手裡,作出出擊的樣式。然後談起他父親在晚年的“昏聵”——只知道沉迷於元老院的卷軸,而不是“真正”的人民所思所想,這一刻,權柄在手,斷言天下。
而當奎格斯諷刺他沒有體驗過人間疾苦,卻在大談人民所需的時候,他將權柄揹負在脖頸上,開始談起“愛”的話題,以及空洞而充滿想象的施政理念。這時候,康默迪烏斯已經有點認識到權柄帶來的壓力,這並非只是一種讓人享樂的特權,還意味著你要承擔與之相當的責任,而更為不妙的是,他開始意識到自己似乎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最後,他在再次被打斷之後,用刀指向了奎格斯,他的憤怒將權柄之惡和殘暴牽引出來,彷彿一條即將發動攻擊的毒蛇。
丹尼爾手中這把劍,在不同的場景中變化多端,而這些把康默迪烏斯對皇權認知的變化過程,以具象的方法展示給觀眾,這柄劍將成為一個心裡暗示,將觀影者帶入康默迪烏斯的認知世界。
除了權柄之劍,丹尼爾的眼神可能更加吸引人。
和劍紛繁的變化完全不同。
他的眼神只在程度上走向深入。
隨著場景推進,他的眼神不斷變得更加深邃、幽暗和瘋狂。
但自始至終,眼神的基調是不變的。
康默迪烏斯的人也是不變的。
他只是更加任性、更加瘋狂、更為權勢所迷,更深陷於對自我的固執中。
這樣精彩絕倫的表演將之前的演出映襯地不合時宜。
沃爾特、克勞、理查德·哈里斯、康妮·尼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