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了?”
“在醫院,恐怕會癱瘓,終生不良於行。”
居廣要是不良於行,那對他來說還不如死來得好。他那樣的人沒有了賽車舞臺,等於沒了生命。
阿敏一定很痛心,他愛他至深。
“你在哪?”
“我在醫院,他不讓我見他,我只能守在外頭。”
居廣倔強地拒絕阿敏的關懷,怕他真癱瘓了,他會傻著守候他。
“我馬上到,那裡我知道。”智子掛了電話,連忙披了件外套就衝出去。
到了醫院,吉田敏像個受傷的孩子,憔悴得不像話,她為了他的痴心心疼著。
他一定很愛很愛他,從為阿敏在居廣面前撒謊的那刻起,智子看著居廣血流如注的手,和阿敏心疼痛徹骨的目光,就明白他們深深愛著對方。
阿敏無助地坐在走廊上,衣著不整潔也就算了,滿臉鬍渣子,眸中的紅色血絲布滿瞳孔四周。
智子走上前去擁住他。他哽咽著。“居廣不肯見我。”
他哀傷悲泣著,完全顧不得自己的形象,在他眼中已沒有了自己。
他曾經掙扎過,想從居廣的情網中逃脫,然而遺憾的是他寧可活得沒有了自己,也舍不了他,他的命運和她相同,他們都執著於愛情。寧可痛苦的忠心,也不要虛假地建設華美的幻夢。
“我去見他,他不會連我也不見的。”她安慰他,其實內心毫無把握。
智子闖了進去,卻撞見居廣正在和照護他的護士接吻。
情況比她想像中的好多了。
惱怒的智子,咄咄逼人地問他:“你還沒死,看起來比外頭那個人氣色好多了。”
居廣哈哈大笑。“他還沒走?你能不能幫個忙?把你的男人帶走?”
她雙手插腰,真想衝上前去賞他兩巴掌。但她沒這麼做,她自認沒有資格。
“我是很想,如果可以的話,如果他願意少愛你一點,我恨不得變成狂風將他擄走,但他愛你,一直痛苦地受著折磨,你能不能放過他?”智子瞅著他。
他眼中閃過一抹希望的光束,只有瞬間,一剎那便恢復了他的桀驁不馴。“請你替我轉告他,我從來沒有愛過他,從來沒有,要他別自作多情了。”
她吼道:“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會幫你攆走他的,他不走,我會幫你抬走他。這樣你滿意嗎?”
智子走了出去,拉著阿敏就走,他問:“你見了他?他怎麼說?”
她低聲道:“他存心騙我,要我把你帶走,我們再進去看他。”
這次再推門進去,她瞥見居廣低垂在枕上側睡的臉閃著晶瑩淚光。
“你不要死到臨頭都還要咬牙當英雄行嗎?”智子實在看不慣這種男人,又不得不敬佩他。
阿敏靜靜地注視他,不敢開口驚動他。
他轉過身子看見他,傲視群倫的冷峻面孔,有著無遠弗屆的魅力。
“你來做什麼?”他完全不帶感情地問。
“我……我……”阿敏吞吞吐吐的,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說你愛他呀!說啊,你快說。”智子見不慣阿敏的溫吞,明明心裡愛得要死,嘴上卻怎麼也不說。
“這是你的男人,你逼他說愛我?這太可笑了吧?我女朋友瑞格。”他指著剛走進來的護士,就是剛和他接吻的那個。
多混亂的場面啊!真叫她無法忍受,她吼叫:“你到底要什麼?我問你,你活著到底為什麼?別再顛覆這已經夠混亂不堪的世界好嗎?”
他鷹般的眼有著迷惑。人呆若木雞。
居廣遲疑了許久才說:“在我的絢麗生命結束前,我想知道我有沒有可能變得平凡些,我有沒有可能真的愛上女人,也許我根本不愛阿敏,我愛上的只是自己的幻覺。”
阿敏並不因他的話氣餒。
“你不會有事的,你絢麗的生涯才剛開始,相信你自己吧!相信那個氣勢奪目、永不灰心的自己。”他說完便走了出來,智子傻傻地跟在他後頭。
直到上了阿敏的車,他都沒開口說半個字。
智子終於明白,人不可能清楚自己的,永遠不可能,所以愛人是需要勇氣的。
在剛經歷過吉田敏事件風暴後,智子回到秀雄家一進大廳,赫然發現有個男人蹺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態度很放肆,她瞄了他一眼問:“他是誰?”
林太太正端茶出來,沒好氣地答:“他說他是小雪的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