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顏面再面對他……他現在一定在心裡笑她吧!笑一個青樓女子竟然也會動情……
“為什麼?”她哭著捶打棉被。“為什麼……”
她不甘心,她真的好不甘心!
—連幾天,石宗淵未再踏入醉夢肪,雲仙漸漸心死,容顏憔悴,雙眸黯然失色,神采不再,身子消瘦,終日痴望著江水。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呢哺道,微風揚起她的秀髮。“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終不侮……終不悔?是嗎?是嗎?”她苦笑一聲。
“我說雲仙,別靠著欄杆,若是有個萬一,那可怎麼辦?”老鴻李鳳一進門便瞧見她倚著木欄,急忙上前將她往後拉,若是掉下去,豈不成了江水上的一名女水鬼?那可不行,雲仙可是醉夢肪的招牌,不能有任何閃失的。
李鳳是個四十開外的中年婦女,頗具姿色,豐臀纖腰,雖已徐娘半老,但風韻猶存,一襲金綠色的長袍在陽光下楚楚動人。
“聽媽一句勸,男人是靠不住的,凡事只能靠自己,別再為那石三公子傷心了。”
雲仙沒有說話,但背脊挺得僵直。
只見李鳳又繼續道:“若你想從良嫁人,也不見得非石三公子不可,以你的姿色,只怕外頭的那些老爺公子都擠破頭想要呢!”
“他們擠破頭關我何事?”雲仙冷淡地道。
“這……話不能這麼說,媽媽是說句良心話,你若想從良,使得趁年輕貌美之時,再過個幾年,可就人老珠黃了。”李鳳拍拍她的手,“再不然,趁這幾年存夠老本,到時就算一個人,也足以聊慰下半生。”
雲仙冷冷地睨視她。“你要我再下海?”
“是,是——”李鳳忙不迭的應和。
“辦不到。”她冷然拒絕。
李鳳讓她一口回絕,帶笑的臉立即僵住,隨即惱羞成怒道:“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賤成這樣——”
“我欠你什麼了?”雲仙怨聲打斷她的話,“這半年來,我雖無賣身,但客人可曾斷過?白吃你了,白住你了嗎?再說,你逼我賣身了三年,為你賺進多少銀兩,這醉夢肪的一磚一瓦都是我的血汗錢,還不夠嗎?”她氣憤的握緊拳頭。
“你……”李鳳一時語塞。“你……好利的一張嘴!你以為自個兒是什麼。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嗎?沒錯,這醉夢肪是靠你打出名聲的,但媽媽可曾虧待過你?半年前你說不再賣身,只賣藝,我可曾放過半個屁堵你的嘴?怎麼!我還不夠仁至義盡嗎?今兒個的話有逼你了嗎?不過是要你考慮,我逼過你什麼?你說話總這樣無情!”她氣得雙肩顫抖。
雲仙平靜地注視她。“你逼我又豈是在現今,自你三年前逼我就範,我心裡便這樣冷酷無情了。”
李鳳忍不住大笑,“三年前?是,我記得你的眼神幾乎想把我殺死!雲仙,你進了妓院,就該知後果如何,一個人一種命,你既是這種命,又何來怨我?要怨就去怨老天爺!有哪個女人是自願想人這火坑的,都為了生活不是嗎?比起來,你已算幸運的了,又何苦這樣想不開,你若是遇到一個疼你的爺,一切不都苦盡首來嗎?可你偏不肯,眼光高,看上了三公於,為他守身,盼他能知你情意,偏又——”
“別說了。”她的指甲陷入掌心裡。“是我傻又如何?不用你費心了,請出去吧!”
李鳳見她咬緊牙根,只得嘆道:“你自己想想吧!”她轉身走出房間。
雲仙吸吸鼻子,她好恨,好恨。為什麼她是這種命?她從不求自己出身在富貴之家,但求平淡一生,可連這小小的願望也難達成。
進了這煙花之地,只願遇個知心人,而後從良嫁人、恪守婦道,相夫教子,可希望卻又這樣破滅,老天為何沒睜開眼看看她?她深吸口氣,難道她真要老死在這裡?
她環顧室內,金碧輝煌,雕樑畫棟,她知這一切不過是過往雲煙,全不是她的,待下一個花魁出現,她便要拱手讓坐,而後漸瀝為人淡忘;這些她都不怕,只怕何去何從,天地之大,她又要往何處而去?
難不成真如李媽媽所說,找個爺嫁了?除石三公子,她什麼人也不想!她長嘆口氣,到底該怎麼辦?她完全沒了主張。誰來告訴她?
而這時,龐府內,龐大通也在嘆氣。已經好幾天了,不見石二公子有何動靜,但萬勝夫卻幾乎是天天登門造訪,真教他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爹,你怎麼了?”龐明珠關心地注視父親垮下的臉。
“龐老爺,不舒服叫?”萬勝夫問道。這些天他都固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