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的老慢支本來就是挺嚴重的,現在肺部感染,只是能拖一天是一天的事。”
月茹心裡也挺難受,偏生進去送啤酒的時候還要假裝若無其事。
明忠吃完了,拉著她的手喊靜江進來,將媳婦兒的手放在兒子的掌中,重重一嘆道:“唉,好好過日子啊!”
靜江心裡難過的要死,他想到了自己單位裡月臺上的那些冰,全都被鉤子一勾,一塊一塊的裝箱,冰那麼堅硬,戳了那麼幾個窟窿,怎麼會有痛感!可冰是水做的,靜江只覺得現在心裡裝滿了淚,都要溢位來。他一個勁的點頭道:“我知道了,爸。”
月茹也沒有把手從靜江的掌中抽開。
之後一連幾天靜江都在醫院陪夜,就怕明忠會出事,而且明忠也不讓他離開,有時候靜江想溜回去洗漱一下,便偷偷地矮□子從病床屁股後頭溜掉,只是才走到門口,明忠便像心靈感應似的,蹭一下坐起來,對著門口大喊:“兒子——兒子你人呢?!”
靜江只有無奈的回頭,苦著臉道:“爸,給我上個廁所,回家洗臉刷牙刮鬍子行嗎?”
明忠還是不同意,指著地上的痰盂道:“廁所這裡上。”又指著窗臺,“牙杯這裡有,刮鬍刀讓你媽去買。”
老爺子知道自己的大兒子靠不住,他現在一時一刻都離不開靜江,只有靜江能負起責任來,這不是他偏愛,就說前些日子讓方潤江來陪夜吧,這廝帶著兩瓶高粱酒,一堆報紙,老爸在輸液,他就把自己喝的醉醺醺,老爸還沒睡著,他的打呼聲倒是已經直衝雲霄了。後來夜裡老爺子輸液袋吊光了,沒人去叫護士,輸液管裡都是回血,護士發現的時候差點氣死,一拔針滿地的鮮血,桂芝氣的從此以後不讓潤江來陪夜了,對他說:“你滾吧,爸是我們三個人的爸,你滾。”
自此之後,陪夜便是桂英,桂芝和靜江三個人的事了,他們三個互相輪流,而其中靜江是主力。
靜江後來挑了一天老爺子精神好的時候,揹著他下樓去澡堂子洗澡,父子倆坐在小板凳上,明忠已經是滿臉褶皺,老態龍鍾,衣服一脫更是瘦骨嶙峋,而靜江則是高大威猛,明忠摸著兒子的肌肉,從手臂到胸口再到肚子,開心的大笑道:“哈哈,我兒子,這是我兒子,我兒子真結實,真結實。”
靜江擠了熱毛巾替他搓背,只輕輕的用力,不敢使勁,怕力氣太大就要壓垮了老爺子的骨頭,等老爺子徹底背過身去,他才敢一個人默默的流淚。
為著明忠的事情,月茹回到家裡,反正大部分的時候靜江都不在,她在家裡帶貓貓更方便。
事發的那一天,沒有一點點徵兆,大家都在長時期的堅守戰之後,看見明忠的狀態趨於穩定,幾乎都以為他度過了最危險的時期,連醫生都說不出個名目來,所以靜江前夜特地回了一趟家。一進門就累得趴到大床上去了,衣服鞋子全都懶得脫。月茹不想理他,但是在沙發上翻來覆去了很久,還是起身悄悄地替他把鞋子給脫了,拉了一層薄被蓋到他肚子上。
睡到半夜,靜江心事重重,輾轉醒來,看見月茹一個人蜷縮在沙發上,他們現在分床睡,他想也沒想,悄悄地把她挪到了自己的床上。
其實整個過程,月茹都是醒著的,但她閉著眼,裝作熟睡,她想,就算要離婚,也不是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他最傷心地最低谷的時候!她到底是做不出傷害他的事。更何況,就讓她在這最後的時刻再貪戀一下他的體溫吧,讓他們都記得彼此的好,記得他們也曾有過開心的,快樂的日子。她把青春獻給了他,他又何嘗不是呢?!雖然追求方靜江的人無數,可月茹和他畢竟都是彼此的初戀,不是那麼輕易可以割捨的!他們就這樣輕輕的呼吸著,假裝在夢鄉里,小心翼翼的抱著對方,直到睡深了,直到大天亮。
一大早,靜江正在給貓貓洗臉的時候,貓貓還在為昨天自己乾的一件事苦惱,那就是她把自己畫畫的紙頭剪阿剪搓呀搓的塞進了鼻孔裡玩,結果拉不出來了,她哭著找爸爸求助,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以為自己到醫院鼻子一定會被醫生割掉的!靜江無語,有點怒道:“你把紙頭捲起來塞進鼻孔裡幹什麼?”貓貓說:“好玩呀!”
靜江抬起她的下巴給她弄得時候,好不容易把爛成一團的紙片給掏出來然後罵了她幾句,電話亭便來人叫了,說:“三哥啊,你家人讓你現在帶著嫂子和孩子趕忙到海員醫院去,說是見你爸最後一面。”
靜江一驚,手中面盆一斜,水撒了一地。
趕到醫院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到齊了,只等靜江。
明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