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出梅的第一天,他想,陰雨連綿了的日子終於要過去了,一連下了那麼多天雨,陰沉沉的氛圍籠罩著整座城市,使得大家都提不起勁來。弄堂口的金絲桃和長壽花在風雨的摧殘下幾乎全軍覆沒,只有幾棵海棠倒還頑強的□□著,梔子花也會在這個時節後徹底凋零,不再散發出馥郁的濃香。
梅雨結束了,一切都會回覆到正常——他正自想著,白月茹拎著市場裡買回來的菜走進了弄堂。
靜江適時的擋住了她的去路。
月茹假裝沒看到,一讓,他又去堵。
月茹道:“你幹嘛?”
他彈掉手中的煙,“來接你回家。”
這是他一貫的風格,不留餘地給他人,從來不懂得說幾句軟話,比如‘我們好好坐下來談一談,好久不見了,我很想你’之類的,一上來就是,“接你回家。”彷彿這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事。
月茹想,即便我是你老婆,這世上也不存在什麼理所當然我要讓你或者我一定要聽你的事。
靜江見她絲毫不為所動,想也沒想,一把將她抵在弄堂的牆壁上,月茹立刻壓低聲音道:“你幹嘛?這裡是大弄堂,人來人往的,被人看見——”
話還沒說完,靜江已一頭悶了下去,吻上她的嘴唇。
月茹驚呆了,眼珠子瞪得老大,手中的東西也掉在地上。
好一會兒過去,她才回過神來,用手去推他,奈何他的胸口如銅牆鐵壁,無論她如何推搡都紋絲不動。
“跟我回家。”他漆黑的眸子緊緊盯著她,裡頭有誘惑的光,“如果你還不肯跟我回家,我可以繼續在這裡大庭廣眾之下用實際行動表達我對自己老婆的思念之情。”
“你有毛病!”月茹嬌嗔著,臉色緋紅,繼而輕聲囁嚅道,“你現在怎麼也這麼無賴。”
“因為現在沒有聯防大隊啊!”靜江脫口道。
話說完,兩人相視而笑。
這是屬於他們自己的故事,只有他們兩個才懂得玩笑,那還是新婚之後沒多久發生的事,靜江帶著月茹去外灘,四五點鐘傍晚的時候,路人漸稀,夕陽照在水面上,像一幅充滿詩意的油畫。
靜江便伸手攬住了月茹的腰,哪裡曉得月茹還沒來得及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巡邏的聯防大隊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他們身後,其中一個一掌朝靜江的手臂拍下去,訓斥道:“公共場所,請你注意!”
靜江一下子愣住了,又不能頂嘴,等聯防大隊走了以後,月茹笑的前俯後仰。
回到家還樂個不停,說:“好呀,原來你方靜江還有不敢兇的時候。”
靜江將她一把抱到床上:“嘁!現在我到家了,老婆是我的,我愛怎麼抱都行。氣死這幫子光棍。”
眼下兩人憶起舊事,一時間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靜江握住她的手,溫聲道:“回去吧,貓貓想你了,我也是,我有話跟你說,快去收拾東西。”
月茹低著頭:“我覺得我們……”
“我什麼都知道了。”靜江打斷她的話。
月茹一怔,隨即便把買好的菜帶回去給菊苼,坐在靜江的腳踏車後面回家去了。
一路上,她發現,雖然梅雨時節持續了挺長一段時間,但是繡球花依舊挺耐受的,開的繁榮錦簇。
她心裡怨念的想著,我怎麼又乖乖的跟他回家了呢,我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啊,就像這繡球花,開在路邊,野生野長,活的可真粗糙。
方家的宅子裡,貓貓一直坐在月茹他們臥房的大床上,奶奶無論怎麼叫她,她都堅持不肯吃飯,一定要等爸爸媽媽回來了一起。
她說:“爸爸跟我保證過的,一定會把媽媽帶回來,他從來不吹牛,否則變小狗的。”
果然,沒過多久,靜江和月茹一前一後的進來了。
月茹不好意思的喊道:“爸,媽。”
“噯——!”靄芬開心的張羅著碗筷,一邊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些來吃飯啊,菜要涼了。”
“嗯。”月茹應道,先進屋放下東西。
見到貓貓坐在床沿,便問:“你都告訴爸爸了?”
貓貓心頭一驚,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又做錯事了,在這個家裡,雖然大家總告訴她要說實話,可她真的說了實話,有時候會遭到埋怨,有時候又會說她笨,怎麼全都說出去!她搞不懂,不是你們讓我實話實說的嚒?!
大人的世界真的好複雜,說話也顛三倒四的。貓貓想。
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