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拉起她的手,說:“好久沒跟你說話了,我們去樓上說話。”
蘇婉兒點點頭,強扯出笑容,任由董小葵拉著往屋裡走。經過廳裡,她只是簡單向蘇婉兒介紹了一下正在麻將桌上廝殺的三個女人,蘇婉兒與她們打招呼。董小葵卻是呵呵笑,說:“我跟敏華上樓去,你們繼續廝殺。”
她用的是錦城話,打麻將的三位也說錦城話,催促她速度了,不要怠慢了客人。
那三個女人,一個是董小葵的媽媽,一個是許仲霖的媽媽,一個是許仲霖的妹妹,這樣其樂融融,實在是讓人羨慕。
她默默地羨慕,跟著董小葵轉過樓梯往樓上走。大約今天太耗費精神,秦喜玲之死太讓人難過無力,她只覺得每一步都虛浮得很,仿若下一刻就會倒下去託體同山阿。
好不容易到了三樓,日光已剩下最後一抹不死心的暗紅,天色漸漸暗了。董小葵開了壁燈,將在沙發上睡覺的猴子抱到一邊,說:“如果不想回去,就在這裡住幾天。”
“沒事。我是來蹭飯的。”蘇婉兒靠在沙發上,只覺得渾身的力氣全然流走,如同指縫間的沙。
“你今天的事,陳俊已經原原本本告訴我了。敏華,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我想你一定有你自己的主見。所以,我不想多說什麼。只是,我們是朋友。雖然相交不多,但你,可可、我·我們三個算是一見如故。你若實在不想面對,就在這裡住幾天。”董小葵低聲說,那隻叫猴子的白貓在一旁喵嗚一聲,像是不滿陌生人的到來打擾它的休息。
蘇婉兒搖搖頭·說:“我只是到你這裡來透一口氣,跟你說說話就好了。那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中。就連玲子去了,我起先也做了這個打算了的,畢竟形勢逼人。
蘇婉兒說到玲子,想要哭,卻知道不能在別人家裡流淚,於是強忍著·看住窗外茫茫的夜色,心很空洞,空洞到了極致反而很寧靜。她這一刻,想不起秦喜玲,也想不起葉瑾之。什麼都不想,只是這樣存在著。
“能在預料中,就說明在掌控中。或許有些微的是先前最壞的打算發生了。但是,敏華·你要始終知道你想要什麼。不要被旁人擾亂腳步。”董小葵緩緩地說。
“嗯。”蘇婉兒點頭,徑直靠在沙發上,卻是不知道說什麼。董小葵卻是極其善解人意·說:“你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去給你弄杯茶提提神。一會兒,給你做西北菜吃。”
“謝謝。”蘇婉兒強打起精神。
“放心吧,這裡,沒別人會來。”董小葵笑了笑,轉身而去。
周遭很安靜,只有那隻白貓的呼吸聲在周圍呼呼作響。蘇婉兒看看它,睡得那樣愜意悠閒,仿若世間花開花落在它眼裡不過也就是花開花落,沒有任何情緒。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夢。做一隻這樣的貓或者真的比人幸福很多。
真是好累·比大一時參加Z大馬拉松兩小時還累。從出生到現在,蘇婉兒就沒感覺這樣累過。媽媽的死,她很難過,但是,年少的她卻已經有心理準備了,爸爸常常偷偷抹淚·她也隱約聽醫生說拖一天算一天,所以,媽媽去世,她很難過,卻不至於這樣累。哥哥潛逃,與爸爸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卻早已習慣,也不至於這樣累。
這一次到底怎了,這樣累,累得幾乎想躺下就不再起來。蘇婉兒無力地靠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那隻白貓發呆。白貓睡顏安詳,偶爾會嘖嘖嘴,翻個身。
窗外的光線漸漸暗淡下去,白貓的身形隱隱約約的。就在這種死一般的寂靜中,電話忽然響起,嚇了蘇婉兒一跳。
她下意識以為是葉瑾之,卻驟然分辨鈴聲應該是陌生人來電。於是,整個人本能地警覺起來,從手袋裡拿出電話,螢幕亮著,是一個陌生的京城座機號碼。
蘇婉丿兒接起來,警覺地“喂”了一聲,問:“你好,請問找哪位?”
“敏華?”對方喊她的名字,語氣焦急。
蘇婉兒反應有些遲鈍,愣了幾秒才問:“李峻寧?”
“嗯。是我,你,到家了麼?”李峻寧問,語氣平緩了一些。
“在朋友家吃飯。怎麼了?”蘇婉兒問,這才隱約想起之前答應過回家要給李峻寧打電話的。因為秦喜玲之死,她全然忘記了。
“哦,沒有什麼。我怕你有什麼事。我想,這時候,應該是到家了。”李峻寧說,語氣有些不自在。
蘇婉兒這才聽出他是在記掛自己,心裡一暖,這不過是泛泛之交,萍水相逢,在這樣的關頭,他記掛的不是他的青梅竹馬,而是她這個泛泛之交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