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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洛南認的艱難無比,最後把報紙一放,搖搖頭說:“你這寫的都是什麼?我簡直一個也認不到了。”
“那當然,狂草的最高境界就是連自己也不認識,別說其他人了。”
我的話逗的施洛南一樂:“你是說你就跟那笑話兒裡的縣官一樣嗎?”
我不解:“什麼縣官兒?”
施洛南說:“是笑話兒裡的,說有個愛寫草書的縣太爺,每回宴飲酒足飯飽後都喜歡揮毫潑墨,然後把作品送給與席的人。有一回他把自己的酒後狂草送給女婿,女婿第二天派書童來問,說未識泰山大人訓示,特來請教。縣太爺拿在手裡左看右看,看完大發雷霆罵那童兒,你看不懂昨天怎麼不問?老爺現在也不認得了!”
我忍不住大笑,沒想到施洛南也會說笑話。而且說的不賴呢。
見我笑,施洛南也笑了,彷彿鬆口氣的樣子說:“把你逗的高興了,我也好開口求你辦事。”
我稍稍一訝:“你求我?喂喂,別開這玩笑,你可是我的BOSS。”
“是真的,”施洛南縮起面孔,笑意立刻沒有了。他看上去又開始公事公辦的說:“這件事,我拿不準你會不會同意,所以只能先找你商量。是這樣的,我父親,就是咱們‘龍夏’的當家人,元旦的時候要過來,他想見見你。我不知道你怎麼理解我們的關係,但我希望你能答應。”
我楞了一下:“元旦?元旦還早得很呢,現在才十月份。”
“所以要提前知會啊,”他竟有些羞澀的樣子:“確立了關係,後面幾個月我才能安心工作。”
是這樣……這人還真是滿心眼兒裡就只有工作,他乾脆跟工作結婚得了。
“好啊,那我也報名參加形體課去,好好修煉修煉。”
施洛南似乎認為我的回答太不慎重,楞了楞,疑惑的問:“那你是……答應嫁給我了?”
我抽口涼氣:“你剛才那算是求婚?”
“當然了!”他倒說的理直氣壯的……我哭笑不得:
“我只答應見你父親而已。”
“可是見雙方的老人就意味著確定婚姻關係,你怎麼可以這麼隨便?”
我心裡咯噔一響,“雙方”……抱歉,我沒有家長可以給你見。
施洛南似乎也感到不妥,沉默一晌說:“總之,這件事我希望你能更慎重的考慮,然後給我答覆。”他說完就出去,把我一人甩在屋裡。有這麼求婚的嗎?我又好氣又好笑。
大概施洛南過後自己想想也覺得不應該,下午又打電話約我晚飯,我想了想,答應了他。倒不為別的,因為他約的那家是我一直都喜歡的魚莊,在郊縣。平常很難有機會去的。
下了班等他工作完我已經快餓癟了,但想想空出肚子可以吃更多,也就不計較。
在驅車往魚莊去的路上,我們一路無話。還沒結婚就這樣無趣,往後的婚姻生活實可堪憂。不過那麼久以後的事,不想也罷。 。。
55
開啟的車行CD裡流淌著蕭邦的鋼琴曲,對於蕭邦,我實在無法欣賞,都說了,我就是一俗人。幾年前經過一家音像店時被裡面拉赫曼尼諾夫那支著名的第二鋼琴協奏曲吸引得挪不動腳步,於是把交響樂奉為天籟,回家上網狂搜來聽,結果卻無情地判定,俺就是那聽古典交響音樂會能在劇場裡打瞌睡的那種人。
施洛南也發現了蕭邦讓我痛苦,很是體貼的把CD關了,隨手扭開電臺,冒出來的居然是治療尖銳溼疣的廣告,施洛南頃刻間臉都綠了,逮住那個鍵鈕一頓猛按,直到聽見放音樂的,才停下來。
車子拐上高速公路,兩旁丘陵,層林盡染。陰霾了一下午的天終於淋起雨,細細的撲在車窗上。
我幾乎完全側過身體望著窗外,因為不想被施洛南看見,我無法控制的隨著那首偶然播出的電臺情歌而落下的眼淚。
愛樂團的《放開》,此時聽來,直彷彿是冥冥中上天給我最後的勸誡。
春去秋來 花謝花開
記憶深埋那片心海
所謂糾纏只是傷害
沒有人去灌溉
一切成黑白
只是我還放不開
對你太依賴
只是我還不能夠釋懷
只是我還放不開內心的陰霾
忘了曾經你把我出賣
一路走來幾許塵埃
愛是誰來還誰的債
決定醒來躲開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