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兒姑娘傻傻地看著蘭笑那張臉,陷入了某種沉思。她沒聽清也沒聽懂他在講什麼,只是那樣目光溫柔地看著他。
與其說是目光溫柔,不如說是神色迷茫。和蘭笑平日一樣的迷離之色,那種懷疑一切,不知誰是誰的情緒,將朵兒姑娘困擾了。
她當然不是懷疑蘭笑會是涅康,只是覺得,這字兒簡直就跟太子哥哥的字跡完全一樣。
涅康本愛風雅,以前除了和朵兒談吃喝,還喜歡舞文弄墨。朵兒研墨,他作詩作畫,郎情妾意便在那一低頭的溫柔中漸漸生根發芽。
朵兒怎麼會不熟悉涅康的字跡?
蘭笑其實也不過是賭一把而已,並不知道自己和涅康的字跡會不會一樣。這當然也是他對自己的測試。
蘭笑之前是傻子,自然不識字,更談不上寫字。自他中毒醒後,便寫得一手好字,眾人無不稱奇。就連爹孃也要將他的字裱好,掛在大堂光宗耀祖……
他從朵兒姑娘的目光中,找到了答案。那個答案讓他更堅定了,要娶她的決心。他不能讓自己在多年之後的某一天,發現一切真相後,而後悔自責。
他想,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聶印就算再對任何事都抱著懷疑態度,如今證據確鑿,除了有王妃作證,這字跡也是個極好證明。他疑慮盡去,掃視一眼這書屋,隨手拿起一把摺扇,遞給蘭笑:“像你這樣的書生氣質,手裡怎能缺一把扇子呢?”
蘭笑有些茫然,這大冬天的,拿把扇子要做什麼?想是這麼想,卻還是不由自主從王爺手裡接過來。
就在他接過的剎那,印王爺忽然隨手將一杯茶水高高拋起,眼看那茶杯就要掉落……那幾乎是一種本能,只見蘭笑譁一聲開啟摺扇,穩穩將茶杯接住。
只可惜,那茶水還是灑落出來。
蘭笑剎那間覺得這種玩法,無比熟悉。
聶印郎聲笑道:“當時涅康就會玩這一招,相當精彩,只是我扔茶杯扔得不好,茶水會灑落出來。不知蘭公子能不能將茶杯滴水不灑地接住呢?”
蘭笑躍躍欲試,神色卻迷茫。那感覺,像是曾經玩過這種把戲千萬遍,簡直跟呼吸一樣平常。又怕自己玩不好,十分忐忑。
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中,他猛將茶杯向上一拋,茶杯如螺旋般在空中極速旋轉,令人眼花繚亂。他瀟灑開啟摺扇,平攤,以極致輕盈的姿態,穩穩接住茶杯。
彷彿用手輕輕放在摺扇上一般,滴水未灑。
他的目光灼然生輝,氣質如高山流雲一般幽遠乾淨。那俊逸標緻的五官,眉如遠山,眸若朗星……
朵兒姑娘已經忘了自己是誰,身在何處。她仿似被電擊,怔怔的,傻傻的,就那麼看著蘭笑。
聶印和邱寒渡超級識趣,見加柴加得差不多了,找了個藉口,出去溜溜。
屋裡,只剩下蘭笑和朵兒姑娘。
一個站在這頭,一個站在那頭。
朵兒姑娘的眼眶紅了:“你,很像我的太子哥哥。”
“哦?”蘭笑的笑容,溫暖而乾淨。
她的眼淚,噙了滿眶,眼睛一眨,就晶瑩滑落:“你的字,和他的一模一樣。那個茶杯掉在扇子上,也是他玩了很多次的。我第一次看見的時候,還驚奇無比。後來發現,那對他來說,就像吃飯那麼簡單……”
何止這些,其實在某一刻,他的神情,他的灼灼生輝,他高潔幽遠的氣質,與世無爭的淡雅性子,也是那麼像那麼像的。
蘭笑並未因此走近她,而是輕如和風地淺笑。那感覺,並不遠,卻也並不太近。
一切剛剛好,保持著一種神秘的距離。
是堅韌的心牆,最能接受的一個位置。
不壓迫,也不顯得圖謀不軌。彷彿,一切都只是個巧合。而在這個巧合中,朵兒姑娘綻放出那樣美麗的光彩。
蘭笑在這一片光彩中,心絃被纖纖撥動。他本是一個青澀少年,之前因為是個傻子,從未與別的女子有過愛慕之情。後來又因為那般困惑,也從未對哪個女子,動過心思。
如今,他彷彿情竇初開……
那是蘭笑的情竇初開,也許,同樣是涅康的情竇初開。否則如何會有那樣的詩作:花開千萬朵,朵朵皆相思。夢尋飛花處,朵兒最相知。
朵兒盈盈走來,仰起臉,輕輕地問:“蘭笑,你會吹笛子嗎?”
蘭笑愣了一下,隨即答道:“會。”他其實並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但想著,既然朵兒這麼問,那必定涅康是會的。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