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小子?”忠伯揉了揉眼睛,提高手中的燈籠,“啊?這是……”他看見他背上背了一個人。
“呃,她是……她沒什麼……”宋離微黑的面龐有些泛紅,“她只是站久了,四肢僵硬,沒有發生什麼事。”他急急地解釋著,沒注意手一鬆,身後的人毫無防備地被丟到了地上。
“哎喲。”睡得迷迷糊糊地紅葉痛醒過來,茫然撐起身子。
耶!她怎麼睡在地上?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她眨了眨長長的眼睫,傻乎乎地問。
“呵——”忠伯樂了,“原來是紅葉姑娘啊。”
嘖嘖,怪不得!
怪不得剛剛宋離慌得跟什麼似的。
他撞一下宋離的手肘,笑道:“還不快去把人家姑娘扶起來?這麼大的愣頭小子,連個姑娘家也背不動,你害不害臊喲。”
宋離更窘了。
他低了頭,像認罪似的對紅葉伸出手來。
紅葉眨眨眼,再眨眨眼,什麼都想起來了,她瞪住他,眼睛閃閃發亮,半晌,也不用他來拉,徑自從地上一躍而起,那原本已不怎麼幹淨的裙子上又多添了幾大塊汙漬,她也渾不在意。緊挨到忠伯耳邊,緊張兮兮地問:“忠伯忠伯,剛才你可看到這壞小子在打什麼歪主意?”
“呃?!”忠伯和宋離同時一愣。
“你說什麼哪?”宋離下頜緊繃,左眼皮明顯抽搐。這丫頭,她還真敢掰喔。
忠伯同情地看了宋離一眼,“咳咳……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他說著,提了燈籠,逃一般溜走了。
女人哪,還是少惹為妙,若被她反咬一口,說自己與色狼勾結,那他不是晚節不保?哎哎,還是眼不見為淨得好。
“嘿嘿。”紅葉挑高了眉毛,笑得宛如一隻開屏的孔雀,“你自己打了什麼主意,你不知道嗎?”
宋離翻個白眼,氣得牙癢癢。他想罵人,偏偏她伶牙俐齒;他想打架,偏偏她又毫不受力。到最後,似乎不論他怎麼做,都是他的錯。
他只得挫敗地冷哼,“我倒要問你打的什麼鬼主意?”
“嘻——”她忽然笑,笑得他莫名其妙,“你既然沒有打什麼歪主意,又心虛個鬼喔!”就是嘛,還慌得把她丟到地上。她不悅地皺了皺挺俏的鼻子。
他霎時怔住,雙頰像潑了血一般,紅得窘迫,紅得詭異。
紅葉看了,心裡有著近乎悸動的快樂,那快樂甚至是虛榮驕傲的。
她不在乎有多少人為她卑躬屈膝,為她彎腰折傲。她要的,只是這個心思率直、性情磊落的男孩子,一個低頭,一次無措,比多少人的崇拜痴迷,都令她自豪,榮耀。
她輕輕揚起嘴角,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
宋離懊惱地抓抓頭髮,有些負氣,“你肚子不是餓了嗎?廚房已經到了,你自己去弄吃的吧。”
他轉身,巴不得有多遠走多遠。
“我不要。”她嘟嘴,拉住他的袖子,“我是客人耶。哪有要客人半夜三更去廚房找東西吃的道理?趕明兒我被人當做小賊轟了出去,你能保我嗎?”
他嘆氣,再嘆氣。
他發現,自從認識她以來,他一天嘆氣的次數要比以前二十幾年的總和還要多。
“那你想怎麼樣呢?”他無奈地回頭,悶悶地問。
“自然是你做,我吃。”她笑眯眯地答。
他低頭,悶哼:“你想得美。”說是這樣說著,他的手還是不由自主地推開那扇虛掩的門。
廚房裡一片墨黑,宋離點亮了壁上的一盞油燈。她跟在他的身後,指問還牢牢抓著他的袖子。
他輕輕抽手,道:“你這樣拉著我,我怎麼走?”
她鬆手,黑亮的眸子鑿深了笑意。
廚房裡乾淨整潔,一絲不亂。
宋離走了一圈,失望明顯地寫在臉上。
頓一頓,他從籮筐裡拿了一根蘿蔔,走過來,遞到她的手上,“喏,只有這個了。吃不吃由你。”
她皺眉,扭開臉去,“我不吃。”
“隨你。”他板著臉,手輕輕一拋,蘿蔔穩穩落入筐中。
紅葉咬了咬唇,惱了,微微冷笑一聲,“不吃就不吃。”她跺一跺腳,背轉過身去,心裡萬般委屈。
“那——就回去吧。”宋離沉默半晌,終覺無話可說。
紅葉的眸子抖了幾抖,也不看他,一擰身,奔了出去。
她賭著氣,眨眼奔出好幾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