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沐清雨
半生熟01
賀熹出生那天是中國的情人節,農曆七月初七,因此父親賀珩給她取小名:小七。
賀熹是個皮實得像男孩的丫頭,自小就不愛哭,用她爺爺賀正松的話說就是:“出孃胎的時候都是悄沒聲爬出來的。”
由此可見,對賀熹而言,眼淚什麼的,最陌生了。但有句老話也說,女人是水做的,所以對於女人而言,眼淚其實是情感的一種表達方式,很多時候,根本不可避免。
賀熹是賀家同輩兒中排行最小的,俗稱老疙瘩,加上嘴又甜,深得長輩寵愛,可以說是在密罐中長大的小公主。
小賀熹屬牛皮糖的,特別粘人,尤其喜歡俊朗的堂哥。每每見到他,小丫頭總是樂顛顛地扭著胖胖的小身子跑過去,奶聲奶氣地喊:“哥哥。”然後伸出肉肉的小胳膊,笑得糯糯的。
男孩那時已經有個親妹子了,哄小孩兒的本事在父母“壓迫”下不說爐火純青,也是手到擒來,每次都能哄得小賀熹咯咯笑,惹得另一個丫頭委屈兮兮地找叔叔賀珩告小狀,怪賀熹搶走了哥哥。
每每這時,佔有慾極強的小賀熹就小嘴一撇,摟緊堂哥的脖頸,俯在他耳邊嘟噥:“你看她你看她,最沒勁了。”
其實,男孩對堂妹的疼愛超出親妹子是有原因的。賀熹五歲時,賀珩就和妻子離婚了。也就是說,賀熹是單親之家的孩子。
值得慶幸的是,父母的分開並沒有對賀熹的心裡造成陰影。面對母親的離開,小賀熹沒有哭,只是縮在賀珩懷裡,扁扁嘴委屈兮兮地說:“爸爸,是因為我和小朋友打架惹媽媽生氣,她才走的嗎?要不,嗯,讓小朋友打我吧,這樣媽媽是不是就可以不走啦?”
看著小賀熹可憐巴巴的樣子,賀珩心裡難受得不行,親親女兒嫩嫩的臉蛋,他柔聲哄道:“當然不是。媽媽要走是因為和爸爸之間的問題,小七長大了就會懂的。”
賀熹畢竟還小,離婚這麼深奧的事情自然領悟不了,想了想才小大人似的說:“那好吧,就等我長大了再懂吧。”
賀珩猶豫了下,又試探著問:“以後小七要和爸爸一起生活,媽媽只是偶爾才來看你,可以嗎?”
“這樣啊,”賀熹皺著小眉毛,撓著臉蛋似是在權衡什麼,最後有點勉強地說:“也行吧。”
就這樣,五歲的賀熹開始了和爸爸一起生活的日子。等她漸漸大了,有人問她為什麼那麼喜歡賀珩時,她以一種特沒心沒肺的口吻回答:“異性相吸唄。”
瞧瞧這什麼孩子!巴掌大點兒就知道異性相吸了。
當然,賀爸爸絕對具備相吸的條件。但是,真正相吸的不是一張會老去的面孔,而是賀珩給予賀熹如山的父愛。為了給女兒最好的照顧,他又當爹又當媽,對於不再婚,非常堅持,直到賀熹成年時,賀珩依然單身。
在賀熹心裡,爸爸是世界上第一好的男人。至於媽媽,賀熹也從未責怪過。長大的她漸漸明白,即便爸爸媽媽分開了,他們始終,最愛她。
大學畢業後,賀熹留在A城工作,為了給女兒獨立的生活空間,賀珩出資給她買了套三居室的房子,說是給她儲備的嫁妝。於是每個週末,賀熹就會帶著她“溺愛”的黑猴子去賀珩那吃飯。然而今天,黑猴子卻不肯出門。
“幹嘛,造反啊?談戀愛不是不可以,可選媳婦也是有標準的吧?不就是不讓你們交往麼,至於嗎?嘿,長脾氣了還,再不聽話,我打你了啊,我真打你……”
賀熹絮絮叨叨說了半天,黑猴子眼皮都沒抬一下,徑自趴在她床邊不理人。
“不學好!”拍了拍黑猴子的腦袋算是懲罰,賀熹給它套上脖套,拎著半袋狗糧強行將她最稀罕的傢伙牽出了門。
沒錯,黑猴子是賀熹養的一隻奶白色的拉布拉多犬。因為主人不讓它和隔壁的狗狗談戀愛,正鬧情緒呢。黑猴子脾氣挺大,一路上都很漠然,垂頭喪氣的樣子氣得賀熹不知不覺中吃了它不少狗糧以示憤慨。
“看你那熊樣,可真沒出息!”賀熹手上略微用力拉了拉脖套,教訓道:“作為犬,你這樣對待主人是不對的……”
賀熹正訓得來勁,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帶著哭腔的叫喊:“搶劫了,抓小偷啊……”
黑猴子聞聲一掃之前的萎靡,精神抖擻地站在賀熹身邊,小眼睛警覺地盯著前面,全身戒備。
順著聲音來源望過去,賀熹看見一個頂著玉米鬍子髮型的小青年手裡抓著一個黑色的女式挎包橫穿馬路奔跑著,身後有個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