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長近七尺,這座牆又高他半顆頭,而嶽妗粼只到他肩膀,也就是說,這座牆大概得截個兩、三尺,才方便她趴在上頭,觀看裡頭的教學。
想到就做,他拿出皇上御賜的騰龍寶劍,輕輕往泥牆上一插,像切豆腐似地,一大塊泥磚給削了下來。
“果然好劍。”比那勞什子中看不中用的尚方寶劍好多了。所以說他聰明嘛!離京前,皇上本要賜他尚方寶劍,遇奸邪貪官,儘可先斬後奏。
他推辭說,自己身分不夠,不敢受此大任;其實是嫌尚方寶劍之名太聳動,要有個萬一,他再多生三個腦袋也不夠皇上砍。
想不到皇上卻贊他虛懷若谷,另賜削鐵如泥寶劍一把,是沒有尚方寶劍的駭人聽聞啦!但使用起來卻好上了百倍。
“如此好劍,關禁衛拿它來砍泥牆,不嫌可惜?”一個悠閒帶笑的聲音倏忽從關靳封背後響起。
劉伯溫!他迅速回頭,月光下,一張慈祥的臉,仙氣飄飄,真的好象座前佛陀,可惜就是眼兒賊了些。
關靳封振起精神。“月夜散步,國師真是好興致。”
“暗夜鑿牆,關禁衛的興趣也挺別緻的。”
“呵呵呵,我只是……”快想,絕不能讓劉伯溫發現他的弱點,否則麻煩大了。“呃,這牆太高了,妨礙我監視,因此將它截矮些。”
“原來關禁衛早查出胡惟庸的殘黨所在,並佈下重重防護了。看來是老夫多事,還想來告訴你,皇上委下的任務有眉目了。”
“啊?”找到胡惟庸的殘黨了?幾時發生的事?他不曉得啊!
“既然關禁衛已有所打算,老夫就不打擾了,你自個兒小心。”
呃!看著劉伯溫離去的背影,關靳封好生掙扎,要不要追過去問清楚呢?
追了,豈不讓人知曉他日日外出,卻一心忙著旁事,早將聖命拋諸腦後?
不追……唉,只好另花心思再查,是不覺得困難啦!只是有些懶,眼下他真正有興趣的是嶽妗粼,至於胡惟庸的殘黨,真想叫他們哪邊涼快哪邊閃。
但這話兒絕不能讓皇上聽見,否則非砍他腦袋不可。
有些煩,不過……算了!還是早點將牆截矮,再費個幾日完成任務,對皇上有所交代後,他再告假一段時間,專心追逐嶽妗粼。
說起這嶽妗粼,滿腦子古怪思想,事事都能往牛角尖鑽,真沒見過這樣的女孩。
他很好奇,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讓她開懷接受自己的好意,而不疑神疑鬼?
但幸好,她的胡思亂想僅限於口頭上,還不到歇斯底里的地步,因此偶爾見她大驚小怪的,倒也挺有趣味。
再加上嶽妗粼很擇善固執,絕不貪小便宜,這一點頗讓他佩服。他這個人生性懶散,從不講節操、骨氣,與人決鬥,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說好聽點是能屈能伸,說難聽些就是很會見風轉舵。
不過如果是嶽妗粼,她一定是那種戰前乖乖遞挑戰書,過程中一絲不苟與人打到分出勝負,其俊完全照對方要求做的人。
像她這樣的人倘若為官,遇到英明君王,定成能吏;但如不幸碰到昏君,則百分百死定了。
他越看她,越覺有趣;朗朗世間,有風骨的人是漸漸減少了,如她這般的寶貝,值得保護。
他一邊想,一邊迅速“砍”牆,一會兒後心滿意足地拍拍手。“這樣就不怕她身高不夠,聽不著學堂裡的講學了,不過……”發現學堂圍牆突然變矮,她是會驚聲尖叫呢?還是開心聽講?
不曉得,但一定很有趣,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她變化萬千的表情了。
“明天第一件事就是……哇!”毫無預警地,一陣天搖地動晃得他差點掉了手中的劍。
“地震!”而且是很強烈的那種。他眼睜睜看著學堂圍牆裂開來,立刻想起破舊的岳家老屋。
“妗粼!”三步並作兩步,他拔腿往岳家方向奔去,就怕去得晚了,嶽妗粼會有個萬一。
第三章
當關靳封來到岳家,整個岳家已燈火通明。
岳母正一手攙著夫婿、一手拖著兒子,口裡不停呼喚女兒逃出屋外。
這姓岳的一家子男人都挺沒用的,衣食要靠女人打點就算了,連這種緊急時候都得仰賴妻女救援。
關靳封看著嶽老爺、嶽夫人和嶽觀雲都逃出去了,獨漏嶽妗粼,心頭猛一震。她在蘑菇些什麼?怎麼還不出來?
他有些緊張,就聞嶽夫人又喊:“妗粼,你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