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因此楊業才選了此地作為退路。
只是此時面對耶律斜軫與耶律休哥兩路大軍近二十萬精銳,哪怕他仍有四萬精兵,又仗地勢之利,也難以抵擋。
他本可退入朔州城死守不出,可卻為護送四州百姓先入谷中撤回雁門,只能於棄城不入,在陳家谷谷口死戰不退。
谷口兩邊,是兩面垂直甚至向下傾斜的峭壁,中間一條河流貫穿,穿過“瓶口”,視線便突然開朗,四野盡是金色沙礫平原,極為廣闊。
若是平時,此處倒是一個探幽尋勝的絕美所在。
但在此時,卻是被宋遼兩軍兵卒塞滿,殺聲震天,天地似乎都已晦黯,山風呼嘯如悲嚎,林鳥驚飛,走獸奔逃,金色的沙灘已經被染成血色,那清澈的河流幾已成了血河。
兩崖四野,盡皆是死屍倒伏,殘肢斷首遍地,慘烈之極。
“父帥!”
一個白袍銀甲小將,不,現在已經變成了血袍血甲,一槍摜出,如龍出海,洞穿一個契丹兵的咽喉,順勢橫掃,長槍掃出一個巨大的扇形圓弧,抽倒一片敵軍,打出一個缺口,抹了一把被血模糊的視線,從缺口處且戰且進,向著一遠處一個六七旬老將所在位置殺去。
那老將年紀雖大,手上一把金刀卻使得驚人,鬚髮皆張,人如狂獅怒目,渾身浴血,刀綻金光,周遭敵軍觸之非死即殘,威猛之極。
正是楊業。
只是敵人實在太多,如山如海一般,前撲後繼,殺之不盡。
那銀甲小將終於殺至老將身旁。
“爹!您沒事吧?”
楊業砍翻一個遼兵,虎目怒瞪:“援軍怎還未至?”
“爹!您真以為那潘美還會派援軍來嗎?他這分明是要置你於死地啊!我們突圍吧!否則等遼軍斷去穀道,就將徹底包圍陳家谷,斷絕我等後路,四萬大軍必要盡歿於此!”
楊業面現悲意,卻對此不置一詞,只邊殺邊道:“七郎何在?”
“七弟與大哥已向南突圍,可也只怕是無處救援,突圍吧爹!”
“我等身後還有數萬百姓未曾撤入雁門關,如何能退?且為父本北漢降將,深受太宗皇帝知遇之恩,不得不報,何惜一死,只可惜了你等兄弟還有這數萬同袍。殺!”
老將說罷,再不多言,一聲厲吼,便殺入亂軍中,連身邊親軍都已遠離也難全然無懼。
這一殺,就殺得天錯地暗,不知幾時。
“鐺鐺鐺!”
幾聲金鳴,前方遼軍竟散開了一部分,遠處峭壁邊上搭起了一個高臺,高臺上有兩位衣甲與其餘遼軍全然不同的將領,其中之一大聲喊道:
“哈哈哈哈,楊無敵,枉你有無敵之名,卻落得如此淒涼下場,真是可悲,可嘆。本王敬你是一代名將,給你個機會,降我大遼,本王必奏請陛下與太后,給你封賞,必不讓你屈居本王之下,如何?何必枉送了自家性命,還要你幾個兒子陪葬!”
聲音遠遠傳來,竟清晰無比。
“哼!”
楊業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理會。
“你可是想著那潘美還會派遣援軍至此?哈哈哈哈,可悲啊可悲,想來你那兩個兒子已經被爾等‘援軍’萬箭射死了!”
銀甲小將厲喝:“你說什麼!”
楊業卻只是面無表情,一撫染血長髯:“沙場爭戰,何懼生死?死便死了,耶律休哥,休要多言,今日你我唯死戰爾?”
“你怕是還不信,那你睜開眼睛看看,你不怕死,你這些兒郎們可懼死乎?”
那遼人向周遭指了一圈,原來不知何時,四萬大軍已經摺損過半,剩餘殘軍已被遼軍層層包圍,退守在楊業四周。
楊業眼中閃過一絲悲涼,口中卻狂笑:“哈哈哈哈!……”
面色陡然一厲,鬚髮張揚大喝道:“六郎!你可懼一死?”
銀甲小將怒目圓睜:“死便死,有何懼之?”
“父帥!我等願隨父帥死戰!”
四個平銀甲小將眉目間有些相似的軍將,也齊齊站了出來,雖衣甲碎裂,滿身血汙,甚至盔帽髮髻都已散落,狼狽之極,但自有一股凜然難犯之威。
“哈哈哈哈!好!不枉為父平日教導,今日你我父子並肩死戰,來日泉下再敘父子之情。”
環首四顧臉帶笑意卻目中隱含悲涼:“眾兒郎,卻是本將無能,連累了爾等……”
“我等願隨將軍死戰不退!”
“死戰不退!”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