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箭鏃還能仿製,這武功卻騙不了人。
在常人眼中,一刀砍下,不管是人是物,留下的刀痕都是一個樣,只有深淺長短之別,可在高手眼中,卻能見微知著,看出許多東西。
不僅僅是武功路數,甚至用刀之人的身高體形、手臂長短、氣力大小等等。
聽上去匪夷所思,若不是花愷自己也能做到,也難以相信。
這就跟現世中的破案手段,憑藉一根毛髮、一點皮屑、一點骨血就能找出犯人,且鉅細無遺,這等手段在古人眼中何嘗不是神仙之能?
當然,遼人的武功也並非其他人學不得,僅憑這兩點,就要認定人是這隊遼軍所屠還有些牽強,可加上之前的種種痕跡,花愷不信世上會有這麼多巧合。
哪怕他此時也起了一絲疑心,卻仍然不願罷手,若這些遼再不能說出個所以然來,他已經打著寧可殺錯,也絕不願放過半絲可能。
耶律諧理本來打算繼續辯解,可他一看這個一人獨面他平日自詡的精兵強軍也能殺人如割草的強人眼中神情,就意識到了不妥。
身為契丹貴族,這種眼神他並不陌生,有些時候,在上位者眼裡,人命真的賤如螻蟻,殺便殺了。
和往日不同的是,現在他是下位者,眼前的強人,是能掌控他們生死的上位者。
但有一句疏漏,他剩下的這半條命和數百殘軍,怕是都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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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充當翻譯的遼兵被花愷打擊得到現在才回過氣來,很複雜地看著花愷:
“我家統帥說,只要你放了我們,他能助你找到真兇,這支箭鏃來自孝成皇帝的斡魯朵,乃是大匠用上等鑌鐵所制,有這等技藝的大匠哪怕是我大遼與宋國也不多見,幾乎全為宮中御用,這上等鑌鐵更非常人所能有,這兇手來歷也定然非凡,以我家統帥的身份地位,必能相助俠士一二。”
說實話,無緣無故讓人劈頭蓋臉一頓亂殺,千餘士卒被一人殺得只剩七百餘,自己卻還要巴巴地去求饒,上趕著求著去幫兇手做事,耶律諧理心中悲憤無比,卻不敢在面上表露出一絲半點。
他雖是契丹貴族,可契丹人的天下是一刀一槍殺出來的,族內盡皆敢戰之士,他半生征戰無數,本不是惜命之人,卻不想自己死得如此不明不白、毫無價值,同樣不想自己麾下的契丹勇士遭此大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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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統帥知俠士不會輕信,願派座下一親衛隨同俠士去那祁家村探查一番,若是不能找出線索,受隨俠士宰割,但若僥倖尋得蛛絲馬跡,還請俠士賜一活命之機。”
花愷雙眉微蹙,只是微微思慮便道:“好。”
耶律諧理得到回覆大喜,與那遼兵吩咐了幾句,那遼兵臉色微苦,叫來士卒牽出兩區戰馬,衝花愷道:“這位俠士,便由某隨您走這一番,請俠士上馬。”
花愷不予理會,身形乍然一閃出現在那遼兵身旁,直接抓起他肩膀,騰身而起,如沖天雲鶴,在高空之中扭腰折身,轉眼不見蹤影,這四周陡峭山壁對他來說似乎不存在一般。
眾人頭頂只回蕩著他滿帶殺意的話語:“別想耍花樣,否則你便是躲進遼國皇帝金帳之中,我也必取你首級。”
耶律諧理麾下並非只一人懂得漢話,已有部下惴惴向他解釋,加上花愷離去時為了威懾刻意展現的駭人身法,如此神出鬼沒,雄關峻嶺怕也難阻。
嚇得他本就因重傷而蒼白的臉色更白了幾分,心中本還打著的些許算計頓無蹤影。
挾著臉色同樣蒼白的遼兵,來到先前河灘,騎上仍在河邊悠閒吃草的浮雲向著祁家村一路飛馳。
到得祁家村時,夜幕早已經退去,金烏高照。
村中依舊屍首遍地,開始隱隱發出臭味。
被他帶來的遼兵看到這一幕,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觸,不說戰場上的慘烈勝過眼前百倍,便是平時他們所殺的人也比這裡多不知凡幾。
雖說眼前一切的確與他們無關,可他平時所做過的更殘忍的屠殺都有的是,他們大遼國可是有所謂“打草谷”的習俗,這北宋、西夏、回鶻諸國的邊境平民也不知屠殺了多少,區區一個小小村莊不到百條他國賤民性命又算得了什麼?
不過這種不屑他可不敢表露出來,生怕被大魔頭髮現,自己可就要死無全屍了。
鬆開遼兵:“給你半個時辰,若是沒有個交代,你知道後果。”
說完自顧前行,回到祁老人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