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劈斷箭矢,小心翼翼地將這具小小的身體取下。
小豆丁那尚存嬰兒肥嫩的小臉上,兩隻小小的眼睛尤自圓張,還存留著一絲痛楚,和茫然。
像是根本還不明白自己到底遭遇了什麼,他年紀太幼小,連生死兩字的含義都尚未明瞭。
兩隻小小的手掌上,十根手指以一種詭異的姿態彎曲著,那是一種極度緊繃的狀態,必然是生前承受了極大的痛苦。
他全身顫抖,緩緩伸出手,將他那兩隻尚未能瞑目的雙眼抹下。
花愷雖自認為不是什麼道德高尚的人,可眼前這一切卻真的是在挑戰人性的醜惡極限,也一樣是在挑戰他的極限,無論如何無法容忍。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內心那瘋狂的殺意,不敢再去細看祁老人的屍體,偏著臉,將老人和小豆丁的屍體擺在一起。
從旁邊撿起那兩截斷箭。
箭桿為竹製,尾羽為白褐色,箭鏃為精鐵所制,尾端有雙燕尾倒鉤,這樣的箭鏃射中人後,哪怕不死也再難取出,極為歹毒。
僅憑一杆箭,花愷根本看不出什麼端倪,但他在箭鏃上看到鐫刻有一個銘文印記。
漢字?
那一筆一畫都清清楚楚的文字讓花愷乍看之下,還以為是漢字,但那種陌生感又讓他意識到這並不是漢字。
閉上眼睛,在自己腦中龐大的資料庫中搜尋了好久,才找到了相似的文字。
契丹文?
花愷眼中透出一股凜然的殺意。
又忽然想到什麼,眼中暫斂殺機,抬起左手,露出手腕上的蘊靈玉符,臉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原本玉符中的五鬼已經不在其中,發現現世中的異變後,他心中有別的打算,就將五鬼留在了那邊。
現在的玉符是空的,但他也不是想要召喚五鬼。
而是玉符毫無反應讓他有些不解。
這玉符除了養魂外,還有鎮魂之力,能鎮懾亡魂,也能感應、使亡魂顯現。
照常理,祁家村中人死不久,血都沒幹,亡魂不會散去這麼快,怎麼會全然沒有感應?
正自疑惑間,一個凌亂的腳步聲傳入他耳中。
本要爆發的殺意,在兩耳微動間就消弭了,臉上露出悲嘆之意。
不多時,一個獨臂的身影,踉踉蹌蹌地出現在屋前。
先前只見兩具屍體花愷就有所猜測,這人正是祁二,進山打獵竟讓他逃得過了這一劫,或許對他來說,還不如就此死去,獨自存活,要經歷的刻骨之痛才是真正的災劫。
祁二搖搖晃晃地跑過來,情緒激盪間,腳下錯亂打了個趔趄,連滾帶爬靠了過來,一下跪落。
顫抖著伸著雙手,想要觸控兩具早已冰冷的屍體,卻怎麼都伸不下去。
“啊……呃……”
臉上哀痛欲絕,張著嘴,想要哭喊,卻根本喊不出聲,喉頭滾動了兩下,竟然噗的一聲,噴出口腥紅的鮮血。
花愷闔了闔雙眼,心中微嘆,曲指往他腦後風府穴彈出一道指風,祁二兩眼一閉,便陷入昏迷。
若不如此,花愷怕他極度哀痛之下,再傷了自身。
草草安置了下兩具屍體,又將祁二提進屋中,駢指點了他幾處大穴,以防他在自己離開這段時間醒來,再出意外。
再走出屋外,已經是渾身殺意難掩,幾欲瘋狂。
強壓住內心的狂暴,花愷仔細地在村中搜尋了一番。
早上他出去時,村莊還是一片安寧,他回來時只是黃昏,村中人就已死絕,血都未乾。
屠殺時間必定不遠。
他不相信這麼短時間內,兇手能走出多遠,更不相信他們能做得乾乾淨淨,不留下半點蛛絲馬跡。
看屍體的傷口,都是被利刃所殺,乾淨利落,那些斷首斷肢,更是被一刀砍下,不是高手,就是慣經殺伐的沙場老卒。
若是別人,或許分辨不出,但是花愷一眼就能看出,殺人者身手未必多高,反倒是經驗極其老道,九成是後者。
終於,在那條泥石路,通向村後頭的出口處,讓他找到了一絲痕跡。
村中因為被血流殘肢覆蓋,難以辨別,到了出口處,就看到了一段看似平常的泥沙路段。
可花愷看得分明,路面上有一道道極細小的劃痕凌亂交錯,顯然是用枝葉掃過的痕跡,上面還覆蓋了一層細沙,不細看根本難以察覺。
顯然是殺人者想要掩蓋痕跡。
卻不知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