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雲笙輕輕走到她的身邊。他們本在宮內園中見過一次,但時隔許久,此時牧雲笙裝束全變,又對她施了小小的障眼法,蘇語凝卻只以為他是蘋煙的兄弟。
“從前,我在宮中伴讀的時候,也盼著有一天自己能做皇后。”蘇語凝望著林中,象是在自言自語,“可那時,卻只是想著讓姐妹們羨慕的虛榮,卻從沒有想過,成為了皇后……是否是一種幸福。”
牧雲笙嘆一聲:“那要看那皇帝,是不是你的真心所愛。”
“難道女子是有選擇的麼?縱然皇子中有所愛之人,可誰能當上皇帝,又是誰能主宰的呢?”
“世間都說,長皇子武功卓越,二皇子韜略滿腹,他們若是做皇帝,一個可使疆域遠拓,一個可使國民富足。那時……你可曾有想過……”牧雲笙輕折下竹葉,“願意嫁與哪位皇子?”
蘇語凝眨著閃亮的雙眸,彷彿陷入回憶:“若說最有可能被立為太子的……只有長皇子和二皇子,所以那時,一同入宮伴讀的女孩們,談得最多的也是他們……誰能想到……十數年時間,如滄海桑田,當年誰又能想道,長皇子二皇子那樣英武才俊的……卻竟都這樣戰死了……誰又想得到……當年金雕玉砌的一個大端朝,卻就這樣敗了……”
牧雲笙忽然轉過頭去,往事無不上心頭,卻不想讓少女看到他落淚。
蘇語凝卻笑道:“但我所念著的那個人……也許並不是哪位皇子。”
“那就算有人拿了龍淵劍鶴雪翎牧雲珠來,你也還是不肯嫁羅?”
少女嘆息了一聲:“為了緩阻婚事,我立了這個誓,但誓言又豈能不遵呢?只是……要能這三樣奇物盡得的人,只怕……世上還沒有這樣的英雄。”
“若是真有……可他偏又是個大惡人,或是醜八怪,總之是你不喜歡……”
“那也只有嫁了……女子這一生,又多少事是由得自己的,能應了自己的誓言,又有什麼好後悔的呢?”
“可若是月底時紀慶綱逼你成婚……”
“那正好讓斷心草殺了我,免得我成為這權勢之爭的道具。”
牧雲笙嘆了一聲,默默無語。
10
那夜,少年坐在窗前,對著透入的片片月色,手中捏著一根銀白羽毛沉思著,它在月光中漸變得透明,發出瑩潔光輝,絨韌分明,象是一鬆手,它就會象個生靈,飄飛上天去一般。
這大地茫茫,其實卻是一重重的囚牢,方離一困,又入一困,能自由翱翔於天際該是那樣的好,卻又是多麼遙不可及的夢。
蘋煙看見少年心事重重,也坐立不安。幾次走近欲說什麼,又慢慢低頭退了回去。
忽然窗外一聲清鳴,牧雲笙手中那羽毛象是聽到召喚一般,脫離了少年的指尖,穿破窗紙飛出屋外。少年一驚,出屋觀看,只見那羽毛飄飄忽忽,直向山間竹林而去。他仰望跟隨,走入山林,只見月光之下,千竹萬杆,半明半暗,竹葉搖擺,宛如異境。
不覺來到山頂小亭,此處可遠望群山,月色下蒼莽起伏。崖畔站著一人,白衣映著潔光,他緩緩抬起手,那羽毛就順從的落到他的掌心之中。
他將羽毛輕點在鼻尖,微笑著轉過身來:“陛下一向可好?在下寧州陸然輕。”
“你……”牧雲笙站住,看著他的髮髻上,一枚銀羽光芒閃爍。“你就是那天花五萬金株買下我畫的那個人。”
“你的畫……”陸然輕笑著,“正是,若不是你的畫,你又何以能在一個時辰之內造出一幅真跡,而將原來的真跡指為贗品?”
牧雲笙定了定,也笑起來:“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了?只不過,認出一個凡夫俗子牧雲笙又有何用呢?我在皇位上掌不了天下大勢,現在流浪民間還能掀得起波瀾麼?”
“也許你早不再是皇帝了,但是對諸侯太守們來說,牧雲笙這個名字並非毫無用處,你逃出了帝都,以為就可以自在逍遙?實在大錯特錯了。世間虎狼環嗣,帝都之外,只會更加危險。”
“你也想成為天下之主?”
“人來世間一遭,若不能登高及頂,放眼眾山之小,豈不可惜?”陸然輕負袖望向群山,疾風抖起他衣帶獵獵,如銀鷹欲飛。
“你並不姓陸,而是羽族的姓氏路然,是不是?你若不是羽族?怎麼這雪羽翎,甘心受你召喚?”
“陛下好眼力,可是羽族縱能高飛,卻也只能困守寧州一隅,還常受人族的欺凌進逼,你可知這是什麼原因?”路然輕道。
“你們羽族雖有翅膀,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