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吧!”黎真不客氣地喊道:“想說什麼快點說,別浪費我的時問。”她瞪著他,一副準備吵架的神情。
紀明傑對她突如其來的轉變愣了愣,心底反覆千遍的話脫口而出,“對不起。”很自然的,一點也不勉強。
“什麼?”黎真蹙眉,他剛剛說了什麼?
“對不起,我是說對不起。”紀明傑覺得道歉似乎不如想像中困難,他的心情好過多了。
黎真的眼睛幾乎快變成鬥雞眼。不明白還是不明白。
“你剛說什麼?”她再問一次。
紀明傑很有耐心地加以解釋。“我在向你道歉,如果你接受的話。”
一剎那間,黎真突然懂了,她知道他在說什麼了。當日的羞辱潮湧而來,她將視線移向馬路,看著川流不息的車流,故做鎮靜問:“為什麼?”
為什麼?紀明傑愣了一下,他只想到要道歉,卻沒有想過為什麼。他總不能說是因為自己良心的譴責,是因為罪惡感的作崇,是因為心情惡劣地快要崩潰吧?
對呀,究竟是為什麼呢?
紀明傑仔細思索:一切都是起源於她說要撮合珊珊和丁育彬。那他為什麼失控?是因為覺得自己被愚弄,覺得自尊心受到傷害。她和丁育彬相互喜歡,而珊珊想橫刀奪愛,她卻要撮合他們兩人……那他的立場在哪裡?戰火從頭到尾根本沒有波及到他。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會覺得自己被愚弄?真正愚弄人的是他和紀珊珊才對!他有什麼資格生氣?
紀明傑皺起眉頭,發現自己卓越的聰明才智不見了。他突然變得很白痴。
為什麼所有事情都想不透?
黎真在燈火紛亂投射的光影裡轉過身子,眉宇間沾染著一抹似有若無的幽怨。
“你不說就算了,反正事情已經過去。”黎真笑著看他,那笑容卻讓紀明傑的罪惡感沒來由地加深加重。“以後還是當陌生人好,我們實在不適合做朋友,也請你別再送花,鮮花的美麗太短暫,我不喜歡一瞬問的東西。”她閉上雙眼,隱去眼底的傷懷,然後又露出笑容,“就說到這裡,那麼再……再見這個詞實在不好,我們不應該再見,不過,還是說再見吧!”
她朝他點了一下頭,走到路旁準備攔計程車。
紀明傑再次捉住她的手。
黎真皺眉,不解他的舉動。
“我送你回去,最近的治安不太好,我不放心你一個人搭車。”他不給黎真拒絕的機會,“你別擔心,我不會再對你做什麼,請相信我。
在他誠懇的保證下,黎真終於點頭應允。
車行三十分鐘,黎真與紀明傑各據車子後座左右,一聲不吭。
黎真無話可說,紀明傑則心事重重。
他還在努力理清滿腦子的“為什麼?”
總有個理由,總要找到原因,總不能就這樣草率的結束一切,這並非他的行事風格,他不想摧毀自己的完美紀錄。
可是打從遇見黎真開始,他的紀錄就越來越不完整,甚至到達糟糕的地步。
他瞥了黎真一眼,她還在望著窗外,於是他仔細端詳起黎真。想找出答案。
她有張五官勻稱卻不突出的鵝蛋臉,身材還算標準,個子不太高,留著削過的及肩直髮,樣子很普通,街上隨便找也能找到幾百個這種女人。不過她很有個性,眼睛非常有神,很愛笑,但防備心太強,使她的笑容總是多了一點嘲弄,看!她還習慣以雙手環抱著腰際,有點拒人於千里的感覺,不過她有一雙很漂亮修長的手。
那又如何?
他就算把她扛上手術檯解剖也沒用,問題是他找不到原因。
車子經過一個地下道,就著昏黃的燈光,他猛然發現黎真的雙眼凝視著他,就透過玻璃窗上的玻璃倒影,她窺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紀明傑訕訕地收回目光,有種做壞事被當場逮到的感覺。
在她的面前他老是失常!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紀明傑簡直快瘋了!
就在時間寂靜的流動裡,黎真的家到了,她拿出皮包準備付錢,紀明傑很自然地阻止。
“為什麼?因為我是女人,男人天生就該替女人付錢?”她的語氣帶著挑釁。
紀明傑搖頭說明,“不是,因為這是我所能為你作的最後一件事。”他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黎真很乾脆的接受他的解釋,開門下車,走得彷彿沒有任何牽掛。
紀明傑看著她的背影,心又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