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公公問身邊的侍奉宮女：“皇上早上喝了幾副藥？”

“回公公，皇上早晨只喝了一副藥便覺得噁心難捱，奴婢們不敢勸皇上再喝，唯恐再傷了身體。”宮女認真答道。

趙公公點點頭心裡有數，皇上的臉色很蒼白，垂在床邊的手也顯得很無力。沈歌跟在皇后身邊，暗暗打量病怏怏的皇上。傳聞中的皇上身子骨尚還健朗，怎麼一說病就病了？而且看這陣勢，還傷得不輕，恐怕宮裡又得掀起血雨腥風了。

“自朕登基以來，國泰民安，江山安穩，只是不知這一病，是否就都亂了？”好不容易說出一段完整的話來，緊接著傳來皇上劇烈的咳嗽聲，趙公公連忙遞上手帕，鬆開一看，是駭人的鮮血！

寧貴妃起身，攙扶住一旁的椅子，想要進到皇上身邊來，指著手帕顫巍巍問：“這是……皇上的病情怎麼還加重了？太醫們都是怎麼看的？”

皇后冷眼一掃，她已經洞悉了這一切。

趙公公替皇上擦拭了嘴角，將沾有血跡的手帕藏了起來。

“皇上……”

寧貴妃恨不得自己替他受這罪，滿眼裡都是疼惜。

皇上浮沉了這麼多年，宮裡什麼人是什麼樣的，他早就看的清清楚楚。對於寧貴妃，他也是相同的疼惜。

“朕……還好，一時半會死不了。”他說話時睨了皇后一眼，這話明顯是講給她聽的。

“依臣妾看，皇上還是張貼皇榜，民間有不少醫術高明之人，說不定就有法子。”寧貴妃出了個主意，滿臉的希冀在看到皇上擺手搖頭後漸漸斂去。

他哪裡得的是病？只怪自己小看了皇后，讓她鑽了空子。

無聲無息給他下藥竟有半年之久，這樣一來，還要他活命麼？

“朕的身子，朕心裡清楚。你退下吧，朕要跟皇后說說話。”他看向皇后，眸子裡的情緒像是初識她那樣。

寧貴妃萬般不願，可也不能說些什麼，只好由宮女攙扶著走出了養心殿。

皇后端坐在下方，目不斜視，還是經由趙公公提醒了一遍才起身到榻前來。

動作輕輕坐在床沿邊，感覺就像多年前在床邊服侍生病的皇上一樣，那時候，她也是溫婉的。

“朕聽聞，你在坤寧宮內修建了佛堂？”他望著床幔問道。

皇后嘴角一扯，自嘲的笑起來：“是啊，臣妾打算在青燈古佛旁，洗淨一身汙穢，免得總讓有心人惦記著，心裡難免會不舒服。”

無視她的話裡有話，皇上只回了一句：“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出乎意料的，他沒有怒氣，亦沒有怨氣。

緊接著是無盡的沉默，在殿內尤為沉重。

呆的久了，不禁覺得厭煩，皇后正要打算告退的時候，皇上嘀咕了一句：“你告訴告訴朕，慧妃走的時候都說了什麼？是什麼樣子的？”

又是慧妃！

而這一次，皇后沒有生氣，語氣也很平靜，目光中有些恍惚：“慧妃說，下一世一定不要來在帝王家，她只想要尋常的一生。”

不知不覺的，皇上竟然紅了眼眶，忽又掩面而泣，哭的就想個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