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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擔的,要飯的,形形色色,姿態各一,呼兒喚女,拖老攜幼,擠得大廳嗡嗡響,魯板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人們,這就是大城市嗎?城裡人跟山裡螞蟻有什麼區別?

魯板轉著頭,看那些要飯的殘廢,有斷胳膊的,有斷腿的,還有的脖子上吊個大肉球,有一支腳如鳥爪的,還有人棍兒,就是手腳都沒了。魯板覺得這些人太可憐,可惜他自己並沒有餘錢,他也想學那些西裝筆挺人士,昂首闊步走過去,扔下一枚鋼幣。

張老八抹抹頭上的大汗,找到闆闆後,使勁地喘著氣:“日他媽,差點把老命擠脫。”

魯板指著售票視窗前的隊伍:“不是在排隊嗎?”

張老八搖搖頭,有些費勁地吞下口水:“是要排隊,但是視窗有幾個插位買非票的。”

“什麼非票?”

“就是買出來轉手高價賣出去。嗨,以後你就曉得了。我們是中午十二點十分的火車,還有兩個小時,走,去弄點飯吃,再買餅乾,要坐三天兩夜的火車!”張老八轉頭,皺眉看著魯板身上的布跨包:“闆闆,我帶你去買個小牛仔包吧?經用便宜。看看我這個,比以前的勞動布還要紮實。”

闆闆很想說他是學習俠客闖蕩江湖的裝束,可是看遍了整個大廳,除了他一個“俠客”外,居然找不到第二個跟他一樣揹包的人。

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張老八就像牽兒子一樣再次牽著闆闆的手,兩人走出火車站老遠,才找了家背街的小吃店,一人要了兩大碗炒飯。付錢的時候,闆闆雖然有些捨不得,但一路上全靠張老八照顧,請人家吃一頓有什麼大不了?

張老八帶著闆闆尋到火車站附近的一條個體街,連續看了十幾家賣牛仔包的攤商,最終十五塊錢談定,闆闆把他的布跨塞進包裡,掄在背上,這感覺確實不同,張老八笑道:“嘿,這樣一看,就他媽現代了!行啊,就這麼背好,確實,怎麼看都像個城裡人。”

魯闆闆抓抓腦袋,無聲傻笑著,轉到車站旁的商店,這次是張老八給錢,兩人各自一大袋夾心餅乾。

檢票、進站、上火車、找座位。時間雖然不長,對闆闆來說就像過了千百年,幸好有張老八,不然別說火車了,連汽車都找不到門。

闆闆坐火車不像坐汽那樣興奮得滿臉通紅,而是臉色發白,從火車開始喀嗒喀嗒起步,到嗚嘟嘟,再到轟隆隆,鐵軌,鐵輪,這就是火車,根本不像汽車那樣顛來簸去。而且火車上有廁所,張老八是個老煙筒,過一會兒就要去抽菸。闆闆坐到下午的時候,跑去廁所里拉屎,雖然不是張老八說的瓷盆,可火車上的銻便盆同樣吸引闆闆。

一邊使勁地屙,一邊低著頭從便洞裡看飛逝的鐵路,這火車跑完一趟,不知道鐵路上會灑下多少屎尿?一屙千里啊,闆闆不禁十分得意,他記得張老八沒有跟人說過火車上屙屎的經歷,所以等到回家裡,他就可以向人吹噓,在火車上屙屎,火車不用停,邊跑邊屙……邊屙邊跑。

張老八說從省城到打工的漢江要坐三十多個小時,所以火車到站的時候正好是第三天早上。

“八哥,我們到了嗎?”

走出火車站闆闆已經問了五遍,張老八有些得意地說:“到了!這就是漢江,你看到沒有,這兒全是平地,呵呵,一眼瞅不到頭啊。”

張老八依然牽著闆闆的手,由得他東張西望,闆闆這一路上可沒少問事,“八哥,你快看!輪船!輪船啊!真的跟小山包一樣,屁股後頭冒黑煙。厲害!”

張老八得意地說:“漢江比咱們省城大三倍呢!闆闆,咱們要在這兒幹一年,到過年的時候回家,嘿嘿,怎麼樣?我沒騙你吧!”

汽車太多,闆闆在自家省城已經見過不少,這會兒少卻了幾分新鮮感。可漢江人說話再次吸引了闆闆的注意力,他努力豎起耳朵聽,好半天還是沒聽懂一句,忍不住對張老八埋怨:“八哥,他們說什麼都聽不懂怎麼幹活啊?”

張老八得意地說:“不知道了吧?我告訴你啊,人家跟咱們都是說普通話!你可要抓緊時間學……不過……你萬一學會了,將來歸家改不成咱們的方言就糟了!哈哈哈,走吧,咱們趕緊去工地上看看,搶個好工棚。”

魯板跟在張老八的身後,緊緊地抿著嘴,要說普通話?這要在老家肯定要被人罵,可是不學又找不到活計!魯板轉念又想,老子好歹是個手藝人,憑這手藝連張老八都眼紅,還怕找不到活幹?這城市裡有好幾萬人,每天最少死幾個吧,一個月賣得掉幾付棺材,到年底就可以當萬元富,闆闆想到這兒忍不住又開始傻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