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走近了楚萬里才懶洋洋的道:“又有什麼事情?該說的都已經說過,還要什麼好扯的?”
袁世凱卻是一嚴肅,眉宇之間還隱隱有興奮之色:“大人,有客來拜!”
“什麼客?”楚萬里也挑起了毛是他聰明,也想不出是什麼人。譚嗣同那一頭防他們跟防賊似的,雖然和盛宣懷那裡保持著聯絡可是那絕對稱不上是客,還有什麼人會大搖大擺而來?
袁世凱恭低頭:“…………大盛魁,韓老掌櫃!已經通知劉大子更衣準備正堂見客了人,我們…………”
楚萬里一擺手,淡淡冷笑:“現在還那些虛頭八腦的幹什麼?人家就是衝著我們來的,犯不著再讓姓劉的裝幌子了…………我們倆見他!這葫蘆裡的藥,也該揭開蓋子瞧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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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督署,簽押房。
張佩綸獨處在押房當中著一份份的往來電文,應酬文電,他就隨手擬了稿子,重要情報,他就做出摘要備送呈徐一凡。一份份的東西送過來,他只是不出聲的埋頭幹著。
徐一凡:從決定了暫不北上的大計,就暫時把心思放在拉攏就要陸續抵達江寧的督撫上面了,北地重要的情報一概先送張佩綸然後再給他。他這兩天不是和李鴻章在商量怎麼讓各地督撫就其範圍,就是和索爾茲伯裡往還討價還價。似乎再沒有了前些日子的那些鬱郁難解。
他自然知道徐一凡在想些什麼,政治本來就是乾淨不到哪裡的東西,徐一凡一路走來他們這些大清體制下出來的人看來,已經是足夠的理直氣壯了。北地現在的亂局,不管是成因還是發展,都是大清自己鬧出來的。就算徐一凡稍稍在其間下了一點手,也不過只是小小的推波助瀾。鼎革一個朝代點血都見不得,還能怎樣?反正他是幹完這次準備林下游的人,才不惜以最強硬的態度動徐一凡往前走。也算是為徐一凡分攤點責任——上位者,免不了有些惺惺作態他就最後盡一點心力吧!
只是,徐一凡真的是惺惺作態麼?
有的時候,張佩綸偶爾也會覺得有點把握不了。徐一凡這個人,從來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這次他從頭到尾參與著徐一凡在北地的展布,雖然他已經堅信把握住了徐一凡的心態,可是總還有點懷。
算了,想那麼多幹嘛。
張佩綸看看簽押房正中徐一凡那張空蕩蕩的大桌子,搖頭笑笑,準備繼續埋頭公文當中。
門外傳來了立正的聲音,接著徐一凡就推門而入。看著張佩綸笑著打招呼:“幼樵,辛苦!你瞧著是不是再添幾個人手?身體撐不撐得住?”
張佩綸笑著起身行禮,順便活動著手腕子:“……我這掌書記,平時也閒的很。軍政是禁衛軍那頭,民政是少川管著。只是現在替大帥綜合一下北地情報,處理一下各地督撫往來的應酬文電而已…………事關機密,暫時不用添人。等到將來,其他人再來挑這擔子,大帥怎麼安排,我就管不了啦…………”
徐一凡一笑:“口口聲聲說幹完這次就要告退,我待人有這麼刻薄?”
張佩綸也笑著回答:“從龍之士多有,何多我一個半老頭子?我們,早就過時啦……”
兩人隨口閒聊,都故意避開北地那裡的訊息。誰都知道,那裡每時每刻都在死人,而只有一個譚嗣同,在咬牙苦苦支撐!
徐一凡隨手拿起張佩綸記下的歸檔文電目錄,一邊翻看一邊笑道:“要說老中堂還真是……薑還是老的辣!這些地方督撫的心思,都給他摸熟了…………”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放下簿子,定定的看著張佩綸:“…………萬里的這些文電,我怎麼沒有看到?”
這個時候,徐一凡火不打一處來。他往北地派了兩個主持的人,盛宣懷是很賣力,可是也滑頭,只是將情報綜合一下,全發過來,半點自己的看法都沒有。而楚萬里的判斷能力有觀察能力,都是他很倚重的…………甚至潛意識裡,他還想聽到楚萬里說一些與眾不同的東西!張佩綸竟然這麼大的膽子,將楚萬里這幾天發來的文電全部隱瞞了下來!
隱瞞也就罷了,還敢大剌剌的錄在隨手檔目錄裡頭以為他徐一凡不識字兒?真以為你張幼樵能在老子面前一手遮天?
這些日子鬱積在心頭的一股邪火正是無處發洩的時候,他看著張佩綸的目光就更加的森冷!
徐一凡已經是權傾天下的人物,上次安徽巡撫鄧華熙來拜,差點就要行三跪九叩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