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堂下臺,淮系樹倒猢猻散,世人多涼薄,又豈多賈益謙一個!不僅如此,賈益謙還指著在下鼻子痛罵,說要到合肥中堂那裡告我,告我這個小人!”
張佩綸自顧自地坐下來苦笑,賈益謙和劉長壽兩人,算是受到點優待。徐一凡派了張佩綸過去,讓這倆人放明白點。要不學白斯文,和徐一凡合作到底,徐一凡總能還他們一個好結果。要不就請二位離開,要去蘇州隨便,今後如何,徐一凡就不打包票了。
能拉了江蘇藩臺和臬臺過來,總算聲勢能大一點。徐一凡也沒料到昨夜搜捕,居然抓了這兩個省級領導。賈益謙是淮系嫡脈,徐一凡麾下盛宣懷張佩綸等人總念一點香火情,想讓徐一凡給他個機會,至於劉長壽,是不折不扣的翰林出身,徐一凡這次扯著的大旗,也用得上這個翰林,乾脆一塊兒勸勸,看這倆人聰不聰明。
沒成想,這一談,可就崩了。
看來是老子力量展示得還不夠啊…………還不足以讓這些傢伙心旌搖動,認清這潮流所向!
徐一凡緩緩站了起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們便了。我無所謂…………瞧,天快下雨了。”
從督署公堂向外望去,天邊冬日烏雲層層疊疊堆積翻湧,空氣中已經飄動著雨星,一場冬季少見的大雨,就在眼前!
公堂當中,幾人默然或坐或站,帶著一點敬天畏地凜惕之心,看著天象變化。過不了多時,雨淅淅瀝瀝灑落,越來越大。公堂滴水簷下,一串串雨水滑落如珠,將天地中一切,都籠罩在一片蒼茫當中,極目四顧,江寧城被籠罩在一片晦暗當中。鐘山石頭,南朝煙雨,盡數被這雨霧籠罩。
徐一凡緩緩的走到簷前,門外兩名禁衛軍衛兵,仍然持槍站得筆直。雨滴順著大簷帽向下滑落,打溼了他們年輕地面龐。雨霧當中,一人飛快跑來,濺起滿地水花,仔細一看。卻是溥仰。他抱著兩件雨衣,自己卻淋得透溼,看著徐一凡負手站在階前,一怔立定行禮。徐一凡笑著擺擺手,溥仰就趕緊將兩件雨衣遞給了衛兵。親手給他們套上。衛兵和溥仰互相行禮,接著就看見溥仰同樣年輕的身影轉身大步消失在雨中。
楚萬里,張佩綸也跟了出來,靜靜的站在徐一凡背後。
“嗨,這小子…………”終於還是楚萬里憋不住。似笑非笑的隨口說了一句。徐一凡擺手示意他不要望下說了,淡淡道:“潮流所向,擋不住的,這不是個人地事兒……陳鳳樓到哪兒了?”
楚萬里抿著嘴歪歪腦袋回想一下:“兩天後到蘇州吧…………”
“成,我讓榮祿再得意三天。十一月二十五,我去蘇州!老子沒那麼多時間耽誤了!風雨如晦,卻總要有雷霆霹靂,撕開這無邊晦暗!”
“幼樵,給那個朝廷的奏摺,用通電的方式明發了吧。”
說完這句,徐一凡掉頭就進了公堂之內,張佩綸和楚萬里站在那兒。對視一笑。這哪裡是奏摺啊。這是檄文!是宣佈天下鼎革變化在即地檄文!
光緒二十年十一月二十一,天下矚目的新任江督徐一凡。以通電行事將他到任兩江第一份奏摺明發。大清二百多年,從未曾有此等督撫如此高調行事。奏摺通電天下。和明發旨意有什麼區別?
奏摺上說明了徐一凡在二十日掃蕩兩江官場的事情,一夜之間,***場所,竟抓住了三百八十九堂官兒!其中正途八十餘人,徐一凡已經讓他們回去閉門思過,十日後復職。其餘三百餘人,全是捐班,徐一凡一筆將他們全數參了!而且不等朝廷旨意,就已經盡數革職!
奏摺中細數捐班當中品流之濫,甚至還有一個,是劫了庫銀,捐的同知銜,在揚州這種富庶之地當差!捐班已經將仕途敗壞無遺,塞了君子上進之途。徐一凡請自今日始,兩江之地,誓不用一個捐納之流!
在奏摺中,徐一凡還喊出了重新整理政治,請自兩江始的口號。請朝廷給予兩江選官之權,施政之法,也請由兩江自專。數年之後,可見兩江成效,不效則斬徐一凡首以謝天下,效則讓天下從兩江所開風氣之先!時值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徐一凡朝鮮東北苦戰,僅能挽天下氣運之不絕如縷,若不再加以變法革新,則亡國滅種之禍,就在當前!
朝廷既拔攥譚嗣同等清流入朝,除康有為倖進小人,不可大用之外,其餘各員,俱是班班大才,朝廷亦有變法革新之心。中樞變法,朝廷自操,地方變法,兩江願為天下先!
天下要變,已經是大清智識階層有心人當中地共識。甲午戰事進行得如此一波三折,差點以慘敗收場,更是加強了人們心中這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