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轉世凡塵,林如海如今身體康健,黛玉上有兄長,下有幼弟,又有皇后娘娘和北靜王太妃真心疼愛,看來這一世黛玉是不會受什麼苦楚了。
從公文裡抬起頭來的林澤瞥了一眼正在出神的聞希白,哼了一聲道:“你很閒啊,這些謄錄的卷宗是想矇混過去麼?我可好心提醒你一句,今兒個當值的可是李大人。”
李大人是翰林院裡的編修,為人最是清高正直,最不喜歡態度輕佻的人。每每瞧見了聞希白都要嚴厲地查檢一番,這還不都是因為聞希白看上去就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麼。再一個,因著李大人的正直是出了名的,連皇上都十分欣賞,便準他嚴厲教導翰林院裡的庶吉士,也是為了他們好著想。
可這卻苦了聞希白。
他本來就是李大人的重點關注物件,每每輪到李大人當值的時候,聞希白大多時候是能躲則躲,不能躲就溜。好在有林澤在一旁掩護著,倒也沒出什麼大差錯,可今兒個……瞧著林澤已經把桌上的卷宗都拾掇拾掇好了,聞希白的危機意識總算是打響了警鐘。
一把拉住林澤的胳膊,眼下的聞希白可沒了半點平日裡風流公子的瀟灑俊逸,苦哈哈的一張臉,五官都快要揉皺成一團的樣子怎麼看怎麼讓人憋笑。
“看在同窗的份兒上,好歹你也幫幫我罷,這麼多可怎麼好呢。”一瞧見桌上長篇累牘的卷宗,聞希白就不由自主地想要撫額長嘆。他這是造了什麼孽,他以後再也不笑話裴子峻那廝每日裡奔波勞累了,面對著這些長篇大論似的枯燥文案,他寧願和裴大冰塊做伴,一同沐浴在寒風凜冽之中。
林澤可沒心情搭理他,隨手扔過去一本經史子集註解本,指著那封皮上的字,皮笑肉不笑地說:“給人出主意的時候怎麼沒見你詞窮呢,如今可也把你難住了的時候,倒難得的很。我是個榆木腦袋,不堪受用。聞大爺還是指望著古今聖賢來搭救罷,在下可告辭了。”說罷,還連帶了一聲冷哼,捲起袖子就走了。
剩下聞希白欲哭無淚,要說林澤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呢,可不就是之前他攛掇著裴子峻給人家林家小妹送禮物的時候,說的那些個言辭麼!裴子峻!狠狠地磨了磨牙,好個裴子峻,說什麼兄弟情義,呸!一到準大舅子跟前,這廝悶嘴葫蘆也不裝了,整個就是一竹簍子倒豆子,把他給賣了!
一邊翻閱著經史子集,一邊奮筆疾書,耳邊還得為自己把風,聞希白心裡那個悔啊,恨啊!暗暗發誓:等小爺過了李大人的查檢,看不把裴子峻這廝摁在地上一通狂揍!
只是,那也得先過關才行。
不過,那也都是後話了。聞希白如何,那也都是他自作孽,反正林澤是懶怠管的。想到李大人老學究的頂真性子,想來聞希白是要受一通教訓的。也好,省得他整日裡沒事兒閒著,光想著給裴子峻出餿主意,變著法兒地給黛玉送這送那。
瞧了一眼沉下來的天色,林澤把身上的披風緊了緊。年關將近,離那人去邊關戍守,算來竟有四個多月了。想到那一日黃昏午後,空氣中滿是躁鬱之氣,然而心頭恰如冷水潑下,一片冰寒。自打那日之後,那人也上門相邀數次,都被他避了開去。
後來,他請命攻打茜香國,一去竟有四月之久。
林澤不知道水湛心裡想著什麼,可他的心裡,那日的氣憤、悲苦似乎已經消弭了不少,這段沒有水湛陪在身邊的日子,一日竟恍惚如一年之漫長。昔日的情緒盡數被磨蝕,剩下的僅僅是對水湛的擔憂和思念。
林澤扯著嘴角,笑得有幾分牽強。他竟還在思念那個對自己無心的人,當真可笑的很。
堪堪走到翰林院大門的時候,就聽見身後有迅疾的步伐聲傳來。林澤還沒轉頭看去,耳邊便已經聽見一個尖細的聲音恭敬稟道:“小林大人安好,皇后娘娘有請小林大人進宮一敘。”
皇后所居住的坤寧宮自然是最好的,屋內焚著暖融融的銀絲碳,薰籠裡還擱著怡人的香料。林澤才一入內,撲面便是一派暖意。眼角瞥見殿內正前方的位子上帝后端坐,林澤忙拜伏道:“皇上萬歲,皇后娘娘萬福。”
皇上伸手叫起,又命林澤坐下,才笑道:“朕今日聽聞翰林院的陳廣和說起,小林大人前幾日又病了,如今瞧著當真清減不少,身體可好些了沒有?”
“謝皇上垂愛,微臣身子單薄,不過偶感風寒,略將養了兩天也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陳大人瞧著微臣前幾日咳嗽不止,故而以為微沉病重,實則是無礙的。”
聽了林澤的解釋,座上帝后二人不但沒有放下心,反而眉頭皺得更緊了。皇上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