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它的遣詞造句和節奏感全都跟這一時代不合拍,倒深深蘊含著唐代風味——當然啦,本來就是三首唐詩連綴起來編成的嘛。是勳初到此世。倘若吟出這種詩來。肯定會被人罵不通。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他的詩名已經在許都打得很響了,同樣的作品,街頭藝人做出來雅也是俗,天皇巨星做出來,俗也是雅。
因為是勳肚子裡的魏晉詩真的快要賣完了,光剩下一大堆唐詩宋詞,不抄吧怪可惜了的。想抄吧非得動大手術不可,這改詩某些時候就比做詩還艱難哪!所以前陣子見天兒有人來求詩,他就假裝開創新詩風,抄了一些唐詩給送出去。好在這年月正是文風大轉折的時代,很快就將迎來全新的“建安風骨”,大傢伙全都在創新,先有孔融大走通俗路線,作《六言詩三首》,再有王粲以文人模仿樂府,作《飲馬長城窟行》。最後到了曹丕,開始創作七言歌行。所以是勳才敢大著膽子把唐詩給囤出來。
果然此詩一出。當即四外無聲,隔了好一會兒,曹操才先反應過來,一邊皺眉頭一邊捋鬍子:“此新聲也。”除此之外,再評價不出一個字兒來。是勳瞧曹操這表情,是不大習慣也不大欣賞這種風格的,不過那又有啥關係了?如今自己早已經不需要靠向曹操獻詩來博取文名啦。
劉協給出的題,小皇帝自己不能不表態。當然啦,他本身的欣賞水平相當有限,所以只能說:“朕獨愛‘陽晨被紫闕’的結句,此亦佳讖也,卿等其勉!”
是勳心中暗笑,這“新聲”剛出爐,你們自然不大感冒,這聽著聽著麼,自然就習慣了,不急。
天使離京,照理要乘坐馬車,前後排開儀仗,喝道而行,但是勳才出了許都西門,就跳下車來,翻身上了坐騎,招呼夏侯淵說:“可速行也。”夏侯淵明白他的意思,此番遠征,是要追著段煨直入關中去摘桃子的,但凡遲了一步,勝利果實就全被那些軍頭兒給霸去啦,朝廷得不著一分一毫,再加上路上還有很多雜事兒要辦,所以非得猛趕時間不可。
乘車?誰有那份兒閒空啊?
當下兩千精銳騎兵,就簇擁著是勳、魯肅,還有是勳的門客吳質、秦誼等人,在中原大地上一路狂飆。是勳左手牽著馬韁,右手持著節杖,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威風凜凜啊,真跟大將出徵一般——只可惜節杖不是長矛,不能隨便掄起來耍幾個花玩兒……
一行人離了許昌,其實直線西進,從伊闕三關以南繞往華陰最為近便,然而是勳不肯,早就跟夏侯淵商量好了,先北上滎陽、成皋,然後再折向西方,沿著黃河南岸一路前進。非止一日,等到了鞏縣以北五社津的時候,他就請夏侯淵暫駐此地兩日,容他渡過黃河,往河內去。
這時候河內是大司馬張揚的地盤兒,但是勳還真沒打算去見張揚,他是打算去見一位在未來將比張揚更加囂張跋扈,並且名滿天下的人物。當日荀彧給他寫了一牘版的人名兒,全都是關中望族或者名吏,其中只有一個名字不是關中人,只是在其上標註著一列小字:“故京兆尹”。
所謂關中地區,就是華陰以西,司隸校尉部的西方三郡——以長安為中心的京兆尹、以高陵為中心的左馮翊和以槐裡為中心的右扶風。其中京兆之地乃漢故都之所在,所以曾經長年擔任京兆尹的人物,肯定對是勳此行是大有裨益啊,入關之前,就先得去訪他。
話說是勳前一世是漢末三國粉,但不是東漢粉,對於靈帝時代或者更往前的那些老官僚,還真沒記住多少名字——當然趙岐算是一個。然而那位前京兆尹的名字,是勳確實是聽說過的,更重要的是,這位老兄的幾個兒子,那名字就更熟,簡直如雷貫耳啊。
這位前京兆尹就是河內溫縣大族之長,複姓司馬,單名一個防字,字建公,他有八個兒子,次子就是後來名滿天下、鷹視狼顧的司馬懿!
我靠,是勳心說,不為司馬防,只為了司馬懿,我也得拐個彎兒,往河內走這一趟啊!
是勳帶著副使魯肅,門客吳質、秦誼等,還有十多名騎兵,乘船渡過黃河,直奔溫縣。魯肅一開始不怎麼樂意去,瞧神情頗為躊躇——本來此番奉使關西,那是要跟一大票軍頭打交道,他就毫無心理壓力,甚至還有點兒小小的優越感,但這次繞路去見司馬防,想想人家豪門大戶,一郡之望,就難免自慚形穢起來。
是勳笑著勸他:“家世之高低,與才能之大小,並無關聯,卿又何懼之有?司馬氏徒以家世得為二千石而已,今為亂世,所恃者唯才智耳,便家世再烜赫,亂兵過時,亦為草泥。卿以智得官,乃當傲於豪門紈絝,又何慚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