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初到許昌,途中因有感近年來國家多難,為六言三首,諸公請聽——其一……”
是勳心說你的六言詩啊,我知道,我會背。果然就聽孔融吟道:“漢家中葉道微,董卓作亂乘衰,僭上虐下專威。萬官惶怖莫違,百姓慘慘心悲。”
眾人聞詩,盡皆慨嘆。
隨即孔融又端起一甌酒來,一飲而盡,繼續吟第二首詩:“郭李紛爭為非,遷都長安思歸。瞻望關東可哀,夢想曹公歸來。”一邊吟著,一邊朝曹操作揖,曹操也趕緊站起身來還禮,連說不敢,不敢。
是勳心說馬屁這就開始了——孔文舉你這才到許昌第一天唉,連官兒都還沒正經當上呢,就如此的諛詞滾滾,老子……餘從此輕看汝!
孔融最後端起自己那甌酒來,看了看,又嘆口氣放下了:“僅此一甌,須慢些飲了。”然後繼續吟詩:“從雒到許巍巍,曹公憂國無私,減去廚膳甘肥。群僚率從祁祁,雖得俸祿常飢,念我苦寒心悲。”
曹操聽了,一拍桌案,“哈哈”笑道:“文舉果一世之豪也,此三篇詩歌,若刪去某家姓名,便足以流芳千古。”孔融也笑:“刪不得,刪去了便不成詩。”是勳正想繼續在心裡吐槽呢,忽聽堂下有人來報:“天子御駕親臨。”
百官聞報,都是大驚,趕緊起身,準備下堂恭迎。可是就見劉協已經搶先進了大堂,還一邊擺手:“卿等勿拜,今日盛宴,朕亦前來同樂,可脫略行跡,休再行君臣之禮。”
曹操面有慍色,先說:“安有見天子而不拜的道理?”率領百官跪迎,把天子讓到上座,自退下首,等站起來以後,卻朝天子身後的郎官們一瞪眼:“天子駕臨,如何不早報來?”是勳心說是啊,怎麼能由得皇帝到處亂跑呢?這還得了!你瞧著吧,從今天往後,曹操肯定要加強皇宮的禁衛,再不能讓天子的行動離開自己耳目一寸一分了。
劉協坐下以後,就問:“聞得諸卿歡笑,適才在講說些什麼?”楊彪回答:“孔文舉適才賦詩三首。”劉協大感興趣:“是何詩?朕亦願聞。”曹操趕緊攔擋:“孔文舉追思前事,詩意哀傷,本不當於宴上吟誦,更不當入於天子之耳。”是勳繼續在心裡吐槽:其實你是不想讓皇帝聽見“夢想曹公歸來”那幾句吧?
就見劉協伸手往人群裡一指:“朕聞是議郎亦擅為詩,當此盛宴,何不吟詠一首,以娛眾卿?”
啊呀,是勳心說怎麼就指到我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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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人月團圓
劉協點明是勳作詩,是勳就不禁一愣啊,心說糟糕,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照理說這種場合,他就應該預先有所準備,但這回還就偏偏沒啥準備——他這陣子都忙著玩兒注經了,昨天才剛把《詩經》的後三卷也即大、小雅和頌的部分注完,把備份兒獻給了曹操,正打算明天再去獻給皇帝呢。雖說這年月會至深處,宴至醉處,往往都免不了要吟詩作賦,但百僚群集之際,只要自己不故意去出風頭,哪會有人來找這一個六百石小官兒的麻煩啊?
曹操點名孔融,那很正常,一方面他跟孔融是舊相識,有交情,二來孔融那也是二千石的高官——漢官二千石是個坎兒,再往上就是三公九卿和亞卿,都算高官——第三點最重要,孔融是積年的老詩人,他不作詩,誰作詩?可是自己不同啊,自己那麼年輕,詩名這兩年才剛打出來點兒,皇帝怎麼會點自己?他犯什麼中二病了?
照說自己就壓根兒沒跟皇帝談過詩,論過文啊,平常謁見光說經了,還就怕這小孩子刨根問底,把自己給難住——經好糊弄,反正雲山霧罩就得,詩文問題真不好硬拗。他今兒個怎麼就想起來讓我作詩了?不行,這小子還欠調教……教育啊。
可是皇帝既然點名了,是勳也不好不搭理,只能站起身來,一邊搜腸刮肚地忙著想,一邊慢悠悠朝上座深深一揖——唉,今天是八月祀神日,正好十五。擱後世就是中秋佳節。中秋的詩歌可是不少哪。抄哪首才好呢?
“臣駑鈍之資,粗通文墨而已,豈敢在至尊面前賣弄?”當然這只是普通的客氣話而已,是勳也沒想著靠這幾句就能給推了麻煩事兒,他只是在拖延時間,以方便構思罷了。劉協聞言,把面前的酒杯一端,立刻有郎官上來給滿上酒。但他卻並不喝,只是把杯一讓:“是卿無須過謙。來,且飲了這杯酒,以助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