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寒門?關靖面露不豫之色,答道:“某家不比曹氏。”我就是寒門庶族,你怎麼的吧?!
是勳湊近一些,表情萬分誠摯地對關靖說道:“先生謂餘有私,吾乃反躬自省,勳之私非它,乃欲天下再無勢、寒之別耳!”
當天晚上,二人聊到很晚,關靖難得地親自把是勳送到門口,依依惜別。是勳拱手道:“全仗先生。”關靖急忙還禮:“敢不竭誠以報主公。”
自此以後,是勳就按照關靖所言,拋棄私心……其實更準確點兒說,是拋開患得患失的謹慎心態,只為了做事而做事,心情竟然大為輕鬆愉悅,與從前不同。不過也在於他想輔佐曹操刪夷群雄,暫時卻並無大仗要打;他想慫恿曹操進行政治、經濟方面的改革,話都說到位了,事兒得一步步來,也沒什麼煩心之處;他想壓制勢族,扶持寒門,但在天下未定之前,也不敢真做出什麼太過激的舉動來。一句話,風平浪靜之際,逍遙是正常的,真要等到風雲突變,是勳還能不能如此平常心,就不好說啦。
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是也。
是勳既然答應了關靖,那便由得他去操作,完全不加過問。況且這段時間,正室曹淼天癸不至,經華佗按脈後確實是有孕在身,是勳不禁又是欣喜,又有些遺憾。欣喜的是,當初是復、是雪降生,他都因公在外,沒能趕上第一時間抱到自己的崽子,而近一兩年內,曹家都不大可能興起大戰,估計就有機會陪在待產的老婆身邊,得見嬰兒降生啦。遺憾的是,一妻二妾,兩人有產,只有甘氏的肚子始終不見大。對於這年月的女性來說,丈夫、孩子,就是她們最大的依靠,而眼見大婦、二房皆有所出,甘氏若終無所得,該是多麼的可憐哪。
沒錯,可憐。他對身邊三個女人的感情都很深厚,但亦略有不同,管巳但覺可愛,曹氏但覺可親,只有甘氏,當得起“可憐”二字,使人常欲保之、惜之,生怕她受了什麼委屈。曹氏若受委屈,她會直接跟自己說,管氏若受委屈,說不定小拳頭就打上來了,而甘氏若受委屈,卻只會在背地裡暗暗垂淚,自怨自傷。是勳有時候也可惜甘氏缺乏獨立的人格,怒其不爭,但不得不承認,唯其不爭,對於可以一夫多妾的古代男人來說,是最省心的。
是勳是在許都過著太平日子,他卻不知,千里之外,此時正有怒潮翻湧……
建安六年九月,荊州牧劉表應巴郡太守趙韙所請,派兵進入益州。合攻劉璋。這支遠征軍的主將正是劉備劉玄德。劉表繼表其為南陽太守後。更加捕虜將軍號,副將則為劉表之侄劉虎,總兵力七千餘。
荊州軍以船載運,逆江而上,自魚復而入巴郡。趙韙才在成都城下吃了一個大敗仗,退守郡治江州,聞訊親往黃石相迎。但是見面以後,趙韙見荊州軍尚不足萬。深感失望,對劉備、劉虎的態度驟然冷淡下來。劉虎大怒,就要下令撤兵,卻被劉備給扯住了。
劉虎憤憤地道:“我荊州與彼相鬥經年,遇前喪敗,乃雲相合,卻又如此無禮!何如歸去,由彼等自鬥可也!”
劉備勸說道:“公子息怒,吾等奉命而來,未經一戰即退。何以回覆劉牧?況今東吳孫氏覬覦江夏,若益州不安。是荊州腹背受敵也。相助趙韙,非為韙也,非為益州也,實為荊州也。”要不是為了保障西線的安全,好全力抵禦東線孫權的進攻,咱們來摻和他們益州的內亂幹啥?怎能不戰就退兵呢?
時劉璋遣龐羲督劉璝、扶禁、向存、張任、楊懷、吳懿等十二營沿涪水而下,直取巴中,趙韙重整軍勢,親往抵禦,卻使荊州兵繞道犍為,從南路去牽制益州兵馬。劉虎按查地圖以後,再次怒了:“窮山惡水之間,此欲使我陷身死地也!”劉備又再規勸,說咱們先打打看,形勢倘若不妙,趕緊轉身撤回荊州去,也不為晚啊。
於是荊州軍繼續沿著長江向益州腹心地區挺進,因為沿途守禦兵馬不多,故而勢如破竹,先下符節,又克江陽、僰道。趙韙在北,與益州軍在德陽、墊江之間連番惡戰,益州軍將多為東州人士,若為巴軍所俘,必殺,而巴人落到這些東州兵手裡,也必然死路一條。雙方軍紀俱都不整,反覆燒殺,兩縣內十室九空。
而南路的荊州兵,在劉備的約束下,嚴禁殺戮、搶掠,每下一城,必散糧賑民,城中官吏、士人,不論益州土著還是東州人士,劉備也都親往拜訪,善加籠絡。劉虎表示不滿,說咱們對益州人那麼好乾嘛?劉備卻道:“若事不協,而失彼等之心,斷我後路,則恐難歸荊州矣。”劉虎聽他說得有理,也只得遵從。
接下來就該往北打,直奔成都去啦,蠻荒山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