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就哭了,不僅為他的痴狂,更為他的信任。
這一世無論如何,我不忍負他,也不捨放手,因為我們太相象,也太寂寞。
在宮裡相見不易,我有太多的事情要操心,他也有煩瑣的公務處理,所以一年到頭見面的機會竟然屈指可數。
可是若閒暇,我總喜歡坐在鳳陽宮的後苑,那裡不僅幽靜,而且苑門正對著上書房,只要他經過,便總能看到他修長的身姿,一頭高高束起的長髮,在陽光下閃耀出黑亮光澤,因為距離太遠所以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我可以想象——他微微上挑的鳳眸如墨似玉,一片氤氳水色;薄唇總是若有似無地勾起,豔麗邪魅……
偶爾,他也會趁人不備,悄悄走至我身後,低語:“最近好麼?”
“不好!”我轉頭,狠狠撇他一眼。
他總是如此問,我總是如此答。
而後兩人大笑,笑聲裡總有股溫柔慢慢溢開,直滲到我心底。
即便這樣,我也是開心的,我總是期盼著時間快點過去,又害怕它流逝得過早。
我無法不矛盾,我是母親,又是女人。
華容慢慢長大,從蹣跚學步到牙牙學語,時光一晃而逝。
這女娃出落得越發漂亮,如今她最愛在花園裡撲蝶,也最愛拉著我的衣角,抱住我的腿撒嬌,她尤其愛的就是抱住皇帝哥哥死不放手,親得哥哥臉上滿是口水才肯罷休。
旭兒從原先對華容的厭煩到現今對華容頑皮的無奈,終於從心底真正地接納了華容,“拜倒”在她小小的石榴裙下。
東元政局逐步穩定,百姓生活安樂,旭兒也開始慢慢接手大部分政務,著手做好了親政的準備。
十四歲的旭兒,身形修長卻並不纖瘦,一身金燦龍袍更顯軒昂風采,修眉俊眸猶如朗月清風,啟唇微微一笑,便似有無邊春色湧來——有時連我都不禁為之驕傲。
朝中的大臣們早已蠢蠢欲動,如今旭兒親政將近,更是卯足了勁想把自家的千金給送進宮來,各式畫像、詩集、繡品源源不斷地送到了鳳陽宮,搞得我焦頭爛額。
經過長時間反覆的思量,最後我從候選名單裡挑選了幾位才貌品德皆出眾的少女,這些少女都是在朝中頗有分量的權貴之女,這種姻親的締結對將來旭兒親政後的統治大有助益。
我曾經多麼不恥於這種出自各自利益而結合的政治婚姻,然而直到今天才明白,有時候在形勢的逼迫下,明知不可為卻又不得不為,即使是自己所憎惡的事情——雖然有著現代人開明先進的意識,然而我卻無法去改變這個時代的落後與守舊,這不能不說是我的悲哀。
我以為旭兒一定也會排斥這種包辦婚姻的做法,然而令我吃驚的是,他卻若無其事且理所當然地接受了我指定的女子,甚至不覺得有絲毫的不對。
我開始意識到,旭兒真正長大了,他不再是那個喜歡依偎在我懷裡撒嬌的孩子了,曾幾何時他開始逐漸地成長為一個真正的帝王、真正的男人,對於這樣的變化我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但是這樣也罷,至少他不會覺得有任何的痛苦,我有些慶幸,但又有些失落,這也許這就是一個母親的心情吧。
[結局:出宮]
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與自己的兒子對峙,這個傾注了我全部心力去愛護的孩子,這個令我為之驕傲而欣慰的孩子,一直以超越我原本期望的目標成長著,可是……曾幾何時我竟漸漸看不清他了呢?
那日,正與應兒在屋裡逗著華容玩,殿內的近侍宮女引領著一個小太監走了進來。
“奴才參見太后娘娘!”那小太監恭敬地跪地請安。
我見那小太監雖有些眼生,但臉上卻絲毫未有驚懼之色,且看上去又不乏機靈謹慎,心下便有些瞭然。
“起來吧,什麼事兒啊?”揮退殿內一眾下人,讓應兒抱華容出去了,我這才漫不經心地道。
“是的,娘娘,這是於大人的密函。”小太監小心翼翼地自袖中抽出一方信箋,遞到了我的面前。
“於風?”我不覺有些意外,自入宮後於風便被我調遣至旭兒身邊,一方面他可以保障旭兒的安全,另一方面暗衛龐大的資訊蒐集機構可以使我們更好地掌握朝廷中的動向,今天他怎會特地叫人送密函過來,難道旭兒身邊發生什麼事了麼?
我心中一動,慌忙拆開了密函,卻見潔白的紙上一行隱約小字,每一個字都如針扎般刺入了我的眼簾,心裡如江河浪濤起伏翻滾不息,我不由倏地一握,那紙密函便被揉成一團緊緊地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