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看著被她踢到而露出來的那雙紫黑的手,心裡堵得難受,有些喘不過氣,那孩子還是沒能捱過昨晚。
難過的同時,又有些後悔自責,如果昨晚偷偷地把他放進院子,在柴房裡窩一晚上,或許他也不會凍死。
陸掌櫃將小叫化從雪裡刨了出來,一探他鼻息,“還有氣。”
雪晴一聽有氣,頓時來了精神。
“趕緊抱進屋去。”陸太太放開了雪晴,搶著進屋去舀熱水。
陸掌櫃抱著小叫化,三步並兩步的往裡跑。
雪晴在後面跟著,“爹,您小心點。”
“知道。”陸掌櫃小心地把他放到床上。
陸太太浸溼了巾子,在兩隻手間來回搗著,讓巾子上的熱氣散去,坐到床邊。
雪晴湊在床邊,緊張盯著面目全非的小叫化,心砰砰直跳,心裡一個勁的叫,“你一定不要死啊,一定要活過來,你死了,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揚臉催著母親,“娘,你快點。”
“這丫頭,急個啥,他凍了這一晚,這巾子太熱,能把他燙爛了。你也別在這兒幹候著,去搗些薑汁,衝碗薑湯來。”陸太太支開在床邊死守在床邊的女兒,這丫頭跟她爹一樣,長了一副菩薩心腸。
“好。”雪晴一溜煙的去了,怕薑湯不夠濃,撿著最大塊的姜,洗得乾乾淨淨,細細的搗碎了,壓了汁,舀了鍋裡的開水,衝了一大碗薑湯,端著出來。
到了床邊,陸太太正在給小叫化擦身子。
他雖然瘦,但長得很結實,肩寬,胸闊,身上橫七豎八的布了許多傷疤,或深或淺,都已經癒合,也不算太明顯,但胸口下卻有一道極明顯的疤,也已經癒合,凌厲可怖得一直延伸到被裡,雪晴看不見這道疤到底有多長,那道疤肉色鮮紅,看得出傷在不久以前。
陸太太看著那道疤,‘哎喲’一聲,“這孩子傷成這樣,是怎麼活過來的。”
陸掌櫃看了也覺得稀奇,“這孩子真是命大。”
陸太太放輕擦拭的力道,生怕把那傷口又再弄裂,“當家的,你說誰能把這麼一個孩子傷成這樣?”
“怕是遇上了山裡匪人。”陸掌櫃也想不出,除了遇上山裡的匪人響馬,尋常人如何能受這麼重的傷。
陸太太抹到他脖子處,見他脖子上繫著一條繩子,把繩頭拽到面前,見繩子上墜了一樣東西,那東西用布片包得實實的,看不見是什麼東西。
他身上衣衫髒得不成樣子,這裹那東西的小布片卻洗得乾乾淨淨,布料泛黃,融融軟軟已經很舊,可見已經有不短的年份,但依稀還能辯得出曾經是塊上好的錦料。
陸太太用手捏了捏,裡面東西象一粒珠子,叫道:“當家的,你看。”
陸掌櫃望了一眼,“我剛才給他脫衣衫就看見了,怕是家裡留的。”
陸太太點了點頭,將墜子小心移開,將小叫化全身上下擦洗得乾乾淨淨,蓋上了棉被。
陸掌櫃把手捅在被子裡,上上下下的搓小叫化凍僵的腳。
雪晴見他不動彈,又開始擔心,“娘,他會死嗎?”
陸太太長透了口氣,笑著道:“氣已經開始足了,閻王怕是不會收了。”
換了盆乾淨熱水,仍搗涼了巾子,給小叫化擦臉。
雪晴這才長鬆了口氣。
去了小叫化臉上的汙垢,陸太太‘喲’了一聲,“多俊的小夥子,差點給凍煞了。”
雪晴端著薑汁,湊上去看了,撇著嘴笑,長得還真俊。
小叫化十七六歲的樣子,削瘦的面頰稜角分明,濃眉細目,睫毛又長又黑,象小扇子一樣蓋著,筆挺的鼻樑,嘴不大,緊抿的薄唇慢慢褪去了紫黑,嘴唇有些乾裂,嘴形卻是少有的好看。
陸太太將小叫化扶起來靠坐在床上,用被子把他裹了,又在他後背塞上一個枕頭,“雪晴,你一點一點的給他灌些薑湯,要慢點灌,別嗆了他。”
陸太太讓丈夫繼續揉搓著他的四肢,讓他僵硬的身體能儘快的轉暖,自己將不捨得吃的那點麵粉舀了出來,“我去給他做點麵疙瘩,一會兒醒了就能吃。”
雪晴端了碗坐到床邊,舀了半勺子薑湯,湊到他唇邊,輕輕撬著他緊閉著的唇,一點點往裡面倒。
幾勺子熱乎乎的薑湯下去,小叫化濃密的睫毛抖了抖,嗆得輕咳了一聲,醒了。
慢慢睜開眼,眼角窄長,眼珠子是純粹的黑,亮得如天上的碎星。
雪晴沒料到他突然睜眼,那雙眼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