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裡的佈防,都不是尋常船家能佈置得起來的,不經意間他就能嗅到道上的味道。他不甚瞭解蘇錚和船主的關係,叫她小心吧,好像要離間似的,叫她努力處好關係吧,就更奇怪了,是以最後只能是一句“注意”。
蘇錚心裡卻是一暖,徐老大不是尋常人她早就知道,但陳解的提醒還是讓她很受用,這人是真的關心她,突然之間她有一種兩人共經過患難的認知,看陳解的目光要比之前親近不少。
不過她心裡也是有疑慮的,三奇對她的態度著實比以前要熱情不少,好像恨不得事事依著她似的,可在她為他們辦好事情之前她都不曾得到過這樣的待遇。
為了她一個不知生死、並且沒有什麼作用的人,三奇也就罷了,徐老大可能放棄在庚溪鎮的事務,而坐著艘船大海上漂揚著找她嗎?想想也不可能。
可到底是為什麼呢?
三奇退出去,正好看到徐叔從小船上渡過來,忙過去迎接:“徐叔。已經通知官府了,我們可還要在這裡等著?”
“再等等吧,總要官府來了我們才好走。”徐飛踏上甲板,面色有些不善地問,“她沒事吧?”
“被毆打過,不過就是看著慘了點,孫叔說只是皮外傷。”孫叔就是那位大夫,“不過喉嚨被掐得太厲害了,可能會傷到聲音,又差不多是換聲的年紀。怕是以後……”
“儘量治,用最好的藥!”徐飛拄著單拐,微跛著腳走。有些花白的眉頭鎖著,三奇趕緊跟上,他知道徐叔在為什麼煩心,他自己也是心有慼慼焉的。
誰知道這次差點在這裡栽了跟頭。
劉陽倒了之後,琅家也撤了。庚溪鎮勢力重新洗牌,徐叔沒放過這個機會,雖說庚溪地小且偏,但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蚊子腿也是肉,有一個好的起點。對將來的發展是極有好處的,近來徐叔在庚溪鎮也確可以說是順風順水。
直到,被那位季師爺暗裡打擊了兩次。
庚溪鎮沒人知道季師爺是什麼人。但徐叔知道,沒人會把季師爺的說話做事放在心上,但徐叔會。
季師爺好像對徐叔有些不滿,徐叔一夜未眠,仔細回想自己如何得罪對方了。若說是因為插手劉府的事,但對方當時沒有發作。便是應當不介意的,沒道理拖了這麼久才不痛不癢地拍打幾下,這是大權大貴者不屑為之的伎倆。
琢磨了又琢磨,聯絡著季師爺的幾句指桑罵槐的話,才意識到,人家可能是惱了利用蘇錚進劉府偷竊這件事。
徐飛現在想起來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更多是好笑,季師爺那樣的人居然會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姑娘特地地跑來敲打自己。
可事實就是如此,不然不會有“仗勢欺人,毫無風度”這般的話。
他醒悟過來時,蘇錚已經被送三奇送出庚溪,坐的卻是那樣的船,不過都已經那樣了,莫不成還將人追回來,給換一艘富麗堂皇的?
他想著以後到了桃溪自己多幫襯人家便是,誰知沒過兩天卻是出事了。
坐了壞船不要緊,但人從他們這裡出去才出了事,這問題就嚴重了。季師爺的態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她背後那姓顏的貴人的態度,而又有誰知道蘇氏女與那位顏公是什麼關係?
徐飛不願冒險,也冒不起險,以他今時今日,顏公子只消一句話下來就能令他所有作為付諸東水,而究其原因,只是因為欺負過一個小女孩,那真是要笑死人了。所以他親自出來找人,萬幸的是,被他找到了,不可挽回的局面並未發生。
唯今便是將這件事造成的不良影響壓至最低,其中最要緊的莫過於蘇錚安然無恙。
想到這裡,徐飛道:“去問問蘇錚她弟妹的下落,需要出力之處儘管提。此外便探探她的口風,看她與顏……罷了罷了,這個就算了,你去吧。”
遠處海面上隱約地出現一艘船的輪廓,徐飛瞥了一眼,忽然覺得不大對,定睛看了片刻,道:“那是官船?”
三奇望了望:“不對啊,我們方才派人去報官,這時候都還沒離開多遠呢,官府怎麼會來得這樣快?”話雖這麼說,但他過了一會忽地凜然一驚,“徐叔,那是戰艦!”
那徑直駛來的的船規格與民間船隻大不相同,船身瘦長船頭尖銳,甲板上甚至還有矛槍齊舉的武夫模樣之人,竟是軍方才能使用的戰艦樣式。待到近處,又發現船上揚著一根旗幟,上書一個又黑又大的隸書的“荊”字。
景朝有律,但凡外出辦公的官船,在非頭特殊情況下,需揚名自己所屬地區,那艘船上的“荊”字,若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