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還能在一個時辰內保證平時七成的輕功逃命,但是如果釘上淬毒,她一分機會都沒有。
唐四公子是根極難啃的硬骨頭啊。
小書童可能是頭一次殺人,居然楞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要逃,只緊緊抱著匣子,立在長街上,周圍橫七豎八的屍體躺了一地。他殺了別人,自己卻表情如喪考妣。這時,一條長鞭忽然從跟烏衣巷交叉的一條暗巷裡掠出,捲起小書童,剎時沒了蹤影。不知是哪路人馬的手筆。
大家見再無好戲可看,便紛紛結賬散去。莫熙卻坐著沒有動。仍是拿起哪壺已冷掉多時的鐵觀音,倒上一杯,慢慢喝著。
這事從頭到尾透著一股子古怪。倒像是一場排練好的大戲,演員到場,觀眾到齊。卻是哪裡出了岔子?
莫熙跟著燕子樓的最後一批中午的食客下了樓。
暮色黃昏的時候,莫熙又折回烏衣巷,混在收攤的貨郎裡頭,特地察看了青石板被鋼釘打磨的痕跡。屍體已被挪走,連血跡也被洗刷乾淨。青石板其實是沉積岩裡面的砂岩,硬度中等,但饒是如此,被鑿出大約有一寸來長的洞,絕非尋常暗器可以做到。若是打在肉身上,那效果可想而知。她的視線掃過三遍,36枚鋼釘竟已全部被收走。怕唐門的人暗中盯著機巧閣,也不敢多作停留,向租船的碼頭走去。
夜遊秦淮
再從一處巷子轉出來,莫熙已作女子裝束,不過是荊釵布裙打扮。
僱的是一種小船,沒有船篷,莫熙坐在船頭,欣賞這沿岸風光,船伕在船尾搖槳。
六朝金粉凝成這一道碧綠的秦淮水,在夕陽漸去,皎月未來之時顯得格外靜謐。
風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
除了此刻已是深秋時分,不復玉樹凌空,鮮花遍地,藤蘿纏蔓的情景外,倒是應景得很。
機巧閣樓高兩層,靠湖的一面卻是一整面雪白的牆壁,無窗無門。連別人家幾乎戶戶都修建的通到水面的石階也無。
再行了一段,天色已暗,忽地颳起風來。遠處的幾艘畫舫燈盞飄搖,一片華燈映水情致。
莫熙還未及欣賞,頃刻間雨水已傾瀉而下。如此秋雨倒有幾分雷霆氣勢,一時間小舟隨著風浪顛簸,冰冷的雨線打在莫熙單薄的布裙上,涼意透骨。
小船避無可避,回到碼頭還需一段時間。
莫熙正哀嘆自己的狼狽,便有救星來了。
“姑娘若不嫌棄,還請到我家主人船上避雨。”聲音在風雨之中依然清晰悅耳,卻並非江南口音。
旁邊一艘簷角飛翹裝飾華貴的畫舫迎了上來,隔空喊話的是一個十四五歲明眸皓齒的少女,一身蔥綠盤金彩繡錦裙,穿著打扮比普通人家的小姐尚且體面個三分,正站在簷下向莫熙揮手。想是雨勢漸大,怕莫熙瞧不見她。
畫舫掛著兩串八角羊皮風燈,暈出一片朦朧的煙靄。卻無題字,不知是誰家的船。
莫熙大聲道了謝,待船伕將小舟靠過去,給了船資便由這位綠裙少女帶入船艙。
綠裙少女讓莫熙自便,便轉入一架四扇雙面繡四君子屏風後頭。
莫熙接過小丫頭遞過來的毛巾邊擦頭髮,邊打量起這艘畫舫來。
船艙四周都掛著花梨木鑲紗絹畫屏六角四季平安燈。
傢俱也是清一色的花梨木,雕著松鶴圖,精緻清雅。
沒有一絲脂粉香氣,卻隱隱飄出藥香來。不像是花船,倒像是富貴人家出來遊玩的。
片刻,那綠裙少女已從屏風後頭出來,手裡端著一個托盤,上頭放了一隻翠鳥登枝淺絳粉彩茶盞。
“姑娘請坐,我們少爺不便見客,還請不必拘束。姑娘且喝口薑茶去去寒吧。”
莫熙道謝接過。熱薑茶放了紅棗枸杞,姜的辛辣被紅棗跟枸杞的香甜沖淡,很受用。
船艙裡頭不時傳來年輕男子的輕咳聲,想必就是綠裙少女所說的少爺了。這薑茶來得如此之快,許是沾了主人的光了。
過了片刻雨勢漸小,莫熙便道謝告辭,綠裙少女也不相留,只讓她稍待,又轉去屏風後頭,取了把白底繪紅楓的油紙傘出來,莫熙又謝過,便登岸離去。
回家的路上,莫熙從一個燒餅攤上花三文錢買了一塊燒餅,咬了一口,裡頭的糖汁流出來還是熱乎乎的,味道不錯。
回到家,攤開包燒餅的油紙,放在火上烤了烤,顯出一行字來。
原來那個書童名叫小鷗,伺候唐四少已經有七年了。監守自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