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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熙在眼前這個屍橫遍野的修羅場轉了一圈,拾起騎士用的短刀試了試,不說削鐵如泥,卻也鋒利異常,於一個馬隊而言,實在算是極少有的精良裝備了。她暗自尋思著:弓弩手跟鏢隊的來歷都絕非尋常。只是這趟鏢保的到底是什麼,值得雙方人馬投入如此之大?

環視四周,見再無遺漏,莫熙才回到事先藏身的樹上,換下一身染血勁裝,轉眼間又變成了個普通至極的女孩子,在城門落鎖前從容不迫地回到了金陵城內。

莫熙回到自己的小院,洗漱一番後便取出方才從街上買的兩隻烤雞,不等她吹哨,白尾海雕已經從高空俯衝而下,向她湊過來。

莫熙摸摸它的頭笑道:“看你著急的樣子。這一整隻都是你的,沒人跟你搶。”

海雕像是聽懂了,收了雙翼,落在地上,學著莫熙的樣子蹲下來,一雙小眼卻仍是緊緊盯著莫熙手中的烤雞。

莫熙笑道:“還是唐門伙食待遇好吧,非要跟我回金陵。這下後悔了吧。”一頓,她又道:“那傢伙讓我給你取名字,你說你叫什麼好呢?要不我寫信去問他好了。”這一句她說得甚輕,也不知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海雕聽的。

淡淡月色中,一人一鳥對坐進食。

夜深人靜。

莫熙忽然聽到有人在院中走動,一骨碌爬起來,奪門而出。

只見銀色月光裡,顧安立在櫻花樹下,笑著柔聲問她:“我都把命給了你,你卻為何這麼快就將我忘了?”不待她回答,顧安便走過來輕輕摸著她的頭道:“別這樣,我見不得你難受的樣子。你知道的,自我九歲認識你開始,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無有不允。這次也是一樣。你喜歡他,我自然會放你走。只是你喜歡了別人,我心裡說不出有多難過,只能強迫自己忘了你。你別怪我,別怪我。”

莫熙見他轉身離去,便想將他留住,可顧安的身法竟是前所未有地快,莫熙怎麼都追不上,她想讓他等等,卻怎麼都喊不出聲音。急得出了一身冷汗。

忽然,她猛地坐起身,才發現方才是一場夢。身上冷汗浸溼了裡衣,在初春的夜裡竟然有些寒意透骨的意味。

莫熙回想起她十三歲那年發生的變故。那時組織忽然宣佈要採取優勝劣汰制的內部考核。昔日朝夕相處的夥伴必須進行殊死對決,配對由抽籤決定,兩人之中只能有一個能活著出師。根據遊戲規則,那是一場註定不死不休的爭鬥。

莫熙記得那是一個無數場春雨之後少見的豔陽天。她當時只有一個念頭,是誰都好,是生是死都好,只是不要是顧安。所以當她親手抽中顧安的號碼時,幾乎都要以為這是一場命中註定的殘酷。後來的無數個夜晚她想:命中註定上天要她親手奪去自己此生唯一溫暖。

緊接著的那場決鬥,在拔劍的一瞬間,她腦中一片空白,再下一個瞬間,顧安已撞上了她的劍尖,鮮血飛濺,染紅了彼此的春衫。他笑著對她說:“你要活下去,連我的那份一起活。一定要活著 ……”

自此以後,每每看到春日紅花,莫熙都會想到那日他溫熱的血飛濺到她的臉上,日光之下,更添溫暖,心卻一點點冰涼麻木。

後來每每午夜夢迴,記起這一幕的時候,莫熙都覺得這就是人們常常說的含笑九泉。顧安送了她一條命,留她一人苟活於世,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曾經金陵分堂口有一位入行三十多年的老刀客對她說:當有一天你覺得你的刀再也磨不快的時候就千萬不要出任務,因為這意味著你的心已經倦了。一個心倦了的人,無論武功多好,總有一天會死在別人刀下。因為勝利永遠只會留給渴望勝利的人。

當時她想用劍的人也是一樣的。

當夜,莫熙嘗試著再次入眠,無奈一閉眼就見到白日馬車裡的那雙冷淡審視著她的眼睛。是以她極少有地失眠了一整夜。

次日,莫熙一大早便去了分堂交牌覆命。奇怪的是分堂非但對三日後領賞之事隻字未提,還異常慷慨地給了她一張兩萬兩的銀票。莫熙面上雖不顯,心中卻越發疑惑。不過她知道組織既然安排他們在執行任務時各自為政,就絕不會在事後透露任何別的資訊,包括其他組員的傷亡情況。是以她從頭到尾都一字未問。

有些事不是不能知道,而是不能讓對方得知你想知道。

櫻花榭

兩日後。金陵城外,十里坡。

因任務令上並未寫明具體時間,莫熙只能一大早便來碰運氣。

“十里坡”其實叫“櫻花榭”,並不是荒郊野外,而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