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長寺武學多樣,可是這一代的方丈與長老並不是什麼傑出之輩,只能說無功無過,對得起衡長寺的名頭罷了。
天山派輕功高絕,更擅劍術,然而他們遠在關外,門派裡的弟子數量很少。雖然是個悠久的名門大派,實際人數可能還比不過江湖上的一個鏢局。這種靠傳承跟自身悟性的練劍門派,很容易讓人領悟一個道理:勤奮是成不了高手,但不勤奮練劍連做高手的機會都沒有。
天山派地處偏僻,門中都是一心練劍的瘋子,然而武功高的那是極高,武功差的連江湖三流水準都沒有。
這一代的天山派劍客出色也是屈指可數,正在行走江湖的就更少了,梅居士已經回去了,按理說不可能有兩個人了。
除非——
金鳳公子還沒想完,他的屬下就低聲說:“會不會是我們上次遇到的那個郎中?”
高手畢竟不是地裡的大白菜,要多少有多少,先是一個搞不清來歷的郎中,再來一個渡江而行的神秘高手,是人都會思考這兩者之間的聯絡。
“事情越來越有趣了。”金鳳公子霍然站起,吩咐道,“靠岸!我們騎馬趕往下游,尋找渡口儘快抵達太京。”
同一時刻,墨鯉已經找到了一處沒人的江岸。
他心裡有點擔心,孟戚剛才有些不對,儘管後來似乎恢復了,可還是讓魚焦慮。
如果孟戚發病了,會不會狂奔進城,擰掉齊朝皇帝陸璋的腦袋?
大夫對陸璋的生死毫不在意,然而皇帝一死,北方就會迎來新一波動盪。再說行囊還在孟戚背上呢,墨鯉不怕沒錢,可他現在沒有衣服穿啊!
如果孟戚就這麼跑了,不到天黑,墨鯉都沒法上岸,沒準還要潛入漁民家偷一身衣服。
泡在含有靈氣的青江水裡,墨大夫後悔自己經不起誘惑游水,後悔聽了孟戚的花言巧語說的那套國師必須出現的理由,後悔……
還沒想到第三件後悔的事,某個熟悉的人影就出現了。
“大夫?”孟戚左右看了看沒人,就開始從水裡找魚。
一路走一路找,他們只商量了在最近的、沒有人的岸邊碰面,可那具體是什麼地方,沒過江之前的他們是不清楚的。
當那條通體黑鱗的魚浮出水面的時候,孟戚忽然有了一種荒唐的感覺,他好像身處在某個志怪小說裡,比如一個人坐船過江的時候,不小心把劍掉進了水裡,然後故作鎮定地在船身上刻個印記,準備到岸邊就下水撈,然後掌管這片水域的神靈忽然出現,問他掉的是一把金劍還是一把銀劍……
孟戚想,那他一定回答自己沒有丟劍,就丟了一條黑色鱗片的魚。
“大夫?”孟戚又試著喊了一聲。
黑鱗魚不自覺地用魚尾拍了下水面,給了孟戚一個嫌棄的目光。
從一條閉不上眼睛的魚雙眼裡看到嫌棄的情緒,這感覺真是十分新奇——孟戚一邊新奇,一邊確認這就是墨鯉,畢竟普通的魚做不到。
“大夫,我把你的衣服放在這裡了。”
孟戚老老實實地從行囊裡取出衣物,然後找了塊石頭拂拭乾淨,再把衣服放上去。
然後他就背過身,往江岸附近的林子裡走去。
——倒不是孟戚不願意留下來,而是他知道什麼樣的做法能贏得大夫的好感。
沒等一會,孟戚就看到了墨鯉施施然地走來。
頭髮一絲不亂,衣裳整齊,完全看不出他剛才遊過了一整條青江。
“孟兄想說什麼?”墨鯉接過行囊,率先把錢袋揣進了自己懷裡。
孟戚欲言又止,盯著墨鯉的頭髮,心想這是內力蒸乾的,還是變成人形之後,頭髮自然就幹了?魚不長毛,可頭髮屬於大夫原身的什麼部位呢?
這難道不是個謎?
想歸想,孟戚卻不打算說出來,他隨口道,“途中出了點小差錯,是我的不是。”
墨鯉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到了孟戚當時的失常上。
“當時我能感覺到太京地脈靈氣的波動,這對你有什麼影響?”
“讓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衝入京城。”孟戚想了想,又補上一句,“就像離家很久的人,急著把房子裡轉悠一圈,看看家當有沒有被偷,然後窩在家裡大吃大喝再睡個天昏地暗。”
“……”
聽得出你歸家心切了。
天子龍氣、天命所在的太京,被孟戚說得跟個破草屋似的。
出門不上鎖的房子,不是破草屋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