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布, 很容易掂清楚。
包袱裡軟綿綿的, 硬物應該是紙張書籍之類的東西。
墨鯉把這些東西帶出來, 顯然是非常重要的線索。
孟戚沉吟一陣, 乾脆在包袱上又繫了一道結,往自己背上一擱。
管他像什麼呢,反正這裡除了阿顏普卡就是大夫了,又沒別人看到。
“……”
孟戚的目光忽然下落,對上了菖蒲叢裡的山雀。
山雀耷拉著一邊翅膀, 眼珠晶晶亮,腦袋隨著墨鯉的動作一會兒挪向左邊, 一會兒又飛速挪向右邊。看得歡快了,還搖頭晃腦, 蘆柴棍兒的兩腿直蹬水花,發出興奮的唧唧聲。
雖然聽不懂禽鳥的語言, 但是飛鶴山龍脈的態度太明顯了。
孟戚隨手摘了一片漂浮在水面上的荇菜葉子,再比一比,橢圓形恰好比山雀的腦袋略大。
且說山雀看墨鯉正看得高興,忽然從天而降一片溼漉漉的葉子,將它腦門額頭蓋得嚴嚴實實, 眼前更是一片黑。它氣惱地撲騰起了翅膀, 試圖把討厭的葉子弄走。
然後它僵住了。
因為一根手指隔著葉片,輕輕地摁住了山雀的腦袋。
“……很厲害?”
“唧!”
山雀響亮地應了一聲,威武不能屈。
孟戚嗤笑,頗有深意地拖長音調:“覺得厲害也沒用, 你沒有人形,學不了武功。”
說完就收回了手指。
山雀呆傻傻地坐著發愣,連荇菜葉子掉了都沒發現。
沒有人形……不止是沒法學武,還意味著打不過眼前這個可惡的太京龍脈啊!
“唧啾啾!”山雀猛地一下蹦了起來,發出憤怒急促的鳴叫。
孟戚揹著手,還揹著一個大包袱慢吞吞地踱步向前。
把飛鶴山龍脈氣了個倒仰,恨不得拍孟戚一臉泥漿。
山雀掙扎著出了菖蒲叢,因為翅膀傷了不能飛,它敏捷地在佈滿蘆竹、荇菜、鳳眼蓮的水面上小幅度跳躍。有幾次落腳的葉片支撐不住它肥嘟嘟的身體,它就直接滑進了水中,不過植株都有旺盛發達的根系,山雀走的又是岸邊,遊一遊就能蹦躂上來,故而勉強完成了“水上漂”的輕功展示。
孟戚就不一樣了,他用的是真輕功,還離岸越來越遠。
遠處阿顏普卡與墨鯉身影模糊,樹木像是被一道又一道的海浪衝刷著,左右搖擺。
月華一時有一時無,像幽魂一般東遊西蕩,躲在林間水下的生靈習慣了漆黑無光的晦暗,一被照到立刻撒腿甩尾拼命往暗處拱去,像被火燙到似的。
山雀哼笑,月光這麼舒服,跑什麼啊。
正想著,它一歪頭,跟旁邊漂浮在水裡的一截“朽木”對上了眼。
爛木頭當然不會長眼睛,這是一條鼉,身披鱗甲,滿口利齒。
月光恰好也在這時移過來照在它們上方。
“啪!”
巨大的水花聲,山雀倉皇撲騰著半殘的翅膀踩水逃跑,鼉劃拉著四肢慌張地水底鑽不讓月光照到自己。
如果它們能夠說話,這一刻想必異口同聲地高喊救命。
飛鶴山龍脈終於明白體型大的好處了,如果它也是一隻蒼鷹,引路的時候只要在高空盤旋就好,而且越高看得越遠,根本不用這麼賣力,那個西涼人想打傷它翅膀也沒那麼容易。
不對,它根本不應該出門!
突然迎面而來一陣狂風,山雀一個踉蹌,硬生生被吹到了半空中。
風驟停,山雀總算能睜開眼了,本能地扇動翅膀,卻只感到疼痛,石頭似的往下掉。
耀目的月華映入山雀的眼珠,它身不由己地被帶著翻了三圈,赫然發現那不是月光而是墨鯉手中的刀,之前襲擊它也不是什麼風,而是不死心的阿顏普卡。
比起西涼復國的霸業,阿顏普卡顯然更想要把飛鶴山龍脈奪到手。
有了這隻山雀,麻煩就會迎刃而解。
一直以來的謀劃就不說了,還能威脅太京龍脈,解眼下之困。
然而墨鯉早就防著他了。
眼見情勢危急,墨鯉抄起山雀,往後一拋,跟剛才扔包袱的動作一模一樣。
配合默契,手比腦快的孟戚:“……”
接到之後,一人一山雀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嫌棄偏過腦袋。
“滿身泥漿,髒得要命。”孟戚順手把山雀擱在了自己背後的包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