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京龍脈從來沒有禿頭的威脅, 現在他有了。
——因為墨大夫看了看那棵捋盡松針的樹, 又望向他。
怎, 怎麼了?
就地取材, 拿松針當暗器用不行嗎?
江湖人裡面有錢的用銅板,窮的用石子,孟戚的兜比他臉還乾淨。
不不!沙鼠覺得自己的臉也很乾淨,但風吹日曬難免的,再說銀錢沉重, 什麼都沒有連施展輕功都少些分擔。
“咳。”
裘思倒不像自己的侍從那般緊張。
像他這樣的人,生死關頭的鎮定不是強裝著, 而是真的不怕。
——想繼續活,就施展渾身解數利用所有機會脫身, 如果失敗,那就沒什麼可說的, 怕死難道就能不死了嗎?裘思從不做沒有任何用處的事,他的一舉一動都帶有強烈的目的。
比如方才出聲喝止,不讓自己的侍從去繼續送死。
那既沒有用處,還損耗實力,再打下去, 他們被全部制住之後, 裘思的籌碼就更少了。
儘管在旁人看來,倒顯得像是宅心仁厚,顧忌屬下性命的行為。
“墨大夫說得不錯,確實殺我一人即可……”
“裘先生!”
眾人滿心憤怒地瞪向孟戚, 尤其是玉衡。
玉衡的脖子上有一塊碎鐵片,鮮血不斷地往外流,手裡還有一根將扔未扔的霹靂堂火雷,他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偏偏連開口說話都做不到,因為稍一震動,傷口就會加速冒血。
裘思面無表情,既不為屬下的性命擔憂,也不為自己的生死介懷。
“人終歸有一死,或早或遲,不瞞孟國師,在下從許久之前……甚至一文不名,隻身渡江的時候,就想過自己的死期。”
他在說這話的時候,那股詭異的感覺越發明顯。
墨鯉下意識地擰眉,作為大夫,他寧願面對各種棘手的疑難雜症,也不喜歡面對瘋子。
比起某些渾渾噩噩整天又唱又跳,嘻嘻哈哈哈持刀亂砍的病患,裘思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厲鬼,因為他懂得給自己披上一張人皮,偶爾露出一兩分猙獰,也有人堅定不移地相信他用這等手段,實則是救國救民。
可惜墨鯉不想跟裘思搭話,裘思偏要找上他。
“死自然不是一件好事,誰都不想死,這點墨大夫應該再清楚不過了。”裘思慢吞吞地說,“當一個人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的話,他們的反應通常都很有趣吧,大夫。”
孟戚衝墨鯉微微搖搖頭,示意墨鯉不要跟著這傢伙的思路走。
比起腦子不好的青烏老祖、野心勃勃的阿顏普卡,裘思是真的有一套蠱惑人心的本事。
“……有人急著安排後事,有人去了結恩仇,有人一擲千金,如果是江湖武林,還會冒出許多不存在的藏寶圖秘笈。”裘思若有所指地說,“正常人會變成瘋子,賢明的君王大肆殺戮功臣,死就好比戲臺子上那一聲鑼鼓,敲過之後一切都要面目全非,會分離、反目成仇,會家破人亡,多有意思啊!”
這時一個侍從看出孟戚隱藏的不耐神色,連忙放聲大喊:“你們若是殺了裘先生,整個寧泰……甚至整個江南都會亂起來。”
“哦?”孟戚語帶暗諷地說,“看來這就是你的言外之意?裘先生很喜歡以自己的死作為一場結束祥和氣氛的轉折,然後讓大戲開幕?”
裘思不慌不忙地說:“慚愧,我只是好奇一個人活著能做到什麼程度,一個人的死又能牽動多少勢力。”
“你是覺得他們會為你報仇,還是你用什麼法子控制了他們?”墨鯉厭惡地問。
裘思聞言哈哈大笑,坦然道:“當然不是毒.藥,江湖殺手那套太粗劣了,在下只是挑起了許多矛盾,又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用利益餵飽他們,讓他們不得不做我的棋子。難道掀了棋盤,這些棋子就自由了嗎?不,會亂成一團,他們已經不會用腦子,也無法回到從前的生活,被養大的胃口是回不去的,為了滿足愈發貪婪的心,他們什麼都做出來。孟國師、墨大夫,你們猜猜這樣的棋子我有多少?”
墨鯉聽了一陣反胃。
孟戚負手笑道:“可是這般愚蠢的人,很快就會被別人咬下來,他們的勢力也會被取代。無論在江湖還是官場,都永遠不會缺少盯著他們位置的人,就算你掌控了他們,掌控了他們的敵人,甚至掌控了所有能出籌碼爭利的人,可這天下始終會有新的英雄豪傑出來一爭長短,十年前你發掘了程涇川,焉知現在寧泰城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