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蹉跎到元月過後,如美出嫁了。
這一回,李氏是憋足了勁的,不說比過當年高嫁至平陽侯府的如真的排場,但最低也要把嫁入王府的如善給狠狠比下去才成。
通常時隔沐休時,方府各主子都會齊聚松察堂一併用膳。
李氏想著雖然自己辦過幾次婚嫁事宜,可這回卻是嫁自己的親生女兒,萬萬出不得差錯,於是就放低身段詢問老太君各個細節準則。
老太君先是問她準備弄哪些名堂,李氏道:“請了京中素有威名的望江樓的廚子掌廚。另外,臨時搭建了兩處梨園,總共排選十二場戲,再請了天香樓的頭牌靈清姑娘獻唱……”見老太君面露不豫,又連忙解釋,“此人是犯官家著,家中犯了事,被賣進教司坊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在京城素有美名。此人就是先前因毒米案受連累的成家的千金,先前其父還是個太醫呢。這位成小姐在閨閣裡便有才女名聲。如今請了她來也算讓客人開開眼界……”見老太君越發沉疑的面色,趕緊道:“最重要的,這成小姐還是個清倌。”
如情瞟了李氏一眼,她明白李氏的想法,請青樓裡的青倌登臺獻藝,是京中各世家權門的喜好與風俗,李氏這麼做並無可非厚,因為也只有有錢有權的人家才請得起青倌登門獻藝,
但老太太卻皺眉,低喝道:“胡鬧。被賣入教司坊的犯官家屬,本就下場堪憐,稍微有些良知的人都會給予同情或施助,你倒好,直接在人家傷口上撒鹽。你想請個頭牌青倌登臺獻藝以搏面子也不算錯,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去請個家中糟了難的女子來,你這豈不是明著踩人家麼?”
李氏被罵得不甚服氣,“既被打入教司坊,就是個妓女了,誰還稀罕她曾經清貴的身份?”其實,她是真的沒想那麼多的,只是想著京城第一頭牌伶人,來方府獻唱賣藝,若是得到客人們的一致叫好,豈不面上有光?
老太太怒拍桌面,怒道:“你這是明擺著讓全京城的人都笑話咱家是踩低爬高的人家麼?”
李氏委屈辯駁:“把她打入教司坊的又不是咱家。”被打入教司坊的姑娘,早已不再是清貴的官家千金了呀。只要有錢,就可以任意作賤。雖然此話殘酷,卻也是血淋淋的事實,由不得旁人不服氣。
老太君氣得胸口急劇起伏,方敬瀾也板著臉孔道:“母親說得對。此事不妥。京裡那麼多伶人,請誰不好,偏請這位秦家姑娘,不說咱們於心何忍,單說若是請了她來,在座賓客無不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驟然見著這位成家小姐,想著她先前的身份,還當以為是咱方府踩低爬高呢?京軍統領江子拘給孫子辦滿月酒時,他老婆便請了這位成家姑娘前去獻唱,如今你隨意出去打聽打聽,哪個不暗地裡指責江二夫人踩低爬高、小人得志?”
京軍統領江子拘,也就是永寧伯爺江子望的弟弟,其妻胡氏,在孫子滿月那日,也是請了這位成家姑娘登門獻唱,一番唱、彈、舞、湊,足足四場好戲,但部份女眷卻暗自皺眉,指責這胡氏太過了,人家家道中落,被賣入教司坊已是很不幸了。同是在朝為官,並且成家老爺子生前也還曾與江家來往過,如今,成家落了難,你不去搭救也就罷了,還這般侮辱人家。
其實,這胡氏也挺倒黴的,她身為一家主母,丈夫又是軍權在握的人物,請伶人獻唱這事兒,哪需要自己親自出面,全讓下頭的管事去辦的。也不知這管事沒生腦子,還是怎的,居然就請著了這成家姑娘。花了大筆銀子,偏還落得這種下場,如情後來曾聽說過,自那過後,胡氏便病下了,估計是被氣的,還有被那些貴婦們給指責得無地自容吧。
李氏一聽胡氏的下場,立馬就焉了腦袋。方敬瀾有些厭惡地瞪了她一眼,斥道:“鼠目寸光,目光短淺。胡亂攀比,卻又不知所謂。”
當著繼子媳還有女兒庶女的面,李氏被罵得很是難堪,忍不住反駁道,“我哪知道這裡頭還有這麼多名堂。都要怪成瑞家的,居然給我薦了這麼個人。”害她在小輩面前這般丟人。
方敬瀾眉頭一皺,何氏連忙道:“我先前聽成瑞家的與我提起過這事,成瑞家的說當初也給了姨母幾個名單,這成家姑娘還是排在最末位的。並且都還標註了原來的身份,想不到姨母也能選中。”
李氏臉色難堪到極點,帶著絲絲不甘與怨恨,低下頭去。
方敬瀾看她的目光帶著淡淡的失望與無耐。
如美見狀忍不住道:“爹爹,您也別埋怨娘了。這事兒,是我自己選的。”
李氏連忙抬頭,“你這丫頭渾說什麼呢?快給我閉嘴。這些事兒,也是你能渾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