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如情從來都是素淡且未施過粉脂的清爽之態,如今卻盛妝華服,陡然生出隆重的光茫豔麗來,李驍不由得看痴了,忍不住讚道:“你戴抹額真好看。”
屋子裡這麼多人,如情卻少有羞澀,只淡淡地笑道:“王爺廖贊。不過是人要衣裝而已。”
如情一身錦衣華服,頭上赤金雙鸞紋鳳如意點翠步搖微微晃動著清冷的光亮,似乎,她眼裡的光茫也是清冷如斯。
李驍笑容僵住,最終化為沉默。
如情偷偷望著鏡中盛裝華服的自己,也是挺滿意的,果真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這身打扮下來,還真有王妃的氣派了。
……
穿戴妥當後,便是去婆母的院子請安。
年關將至,京城的冬天寒冷如冰,屋子裡燒了地龍,置了炭火,絲毫不覺寒冷,陡然出了屋子,冷意頓顯。
如情披了大紅真絲撒花繡蹙金線的錦雞圖案鑲貂毛邊鬥蓬,雪白的貂毛與大紅的顏色更把如情一臉的嬌白更襯晶瑩三分,粉嫩如剛從水裡探出來的清水芙蓉。
李驍也披著件同色蹙金繡團花紋的氅子,與如情並肩而行。
但不知是否錯覺,不管他再如何的放緩腳步,如情始終離他半步的距離,就算他有意親近她,但總是與她隔了拳頭遠的距離。
靖老王爺夫婦的住處位於王府後院正中處,一間極至華麗氣派的院落,名叫“嘉欣宛”。
如情進去時,廳外抱廈裡早已肅立數名嬤子丫頭,見著李驍如情,紛紛伏下身子行禮,“給王爺請安,給王妃請安。”
如情側頭望著李驍目不斜視地踏入廳子裡,自己也有樣學樣,只是面上一直保持著羞澀而端莊的笑來。
待進得廳堂,靖老王爺與靖太妃早已端座高堂,旁邊各坐著幾個中年婦人,看穿著打扮,似是老王爺的妾室。而另一邊則坐著兩個年輕男子及兩位年輕婦人,應該是李驍的庶兄庶弟及媳婦。再往下,一個頭梳雙丫髻的身穿粉色褙子的八九歲的小姑娘,想必就是傳說中不甚受寵的老王爺的最小的庶女吧。
李驍夫婦進入廳常,除了老王爺夫婦外,其餘諸人都起身,有的喊:“喲喲,新媳婦來了。”“王爺王妃來了”。
也有叫“二弟,二弟妹來了”,“二哥二嫂來了”,如情望著兩旁,微微地笑著,表示招呼著。然後帶著忐忑心情,望了當中正坐的老王爺。
靖老王爺年約五旬,也是一身喜氣的猩紅色繡螭紋長袍,雖然頭髮略有些斑白,但精抖擻,劍目朗目,頜下三寸鬍鬚,面容黝黑,不怒自威,身形挺撥,毫無老態,嘴角眉眼處有幾道紋路,卻不影響其成熟面容。
說實話,單論面容五官,李驍確實肖似其父,只不過五官又要比老王爺精緻幾分,望了保養得當秀麗清雅的靖太王妃,卻是遺傳了優秀基因所至。
一個穿著體面的丫頭端來一個鎦銀刻玉蘭花的玉盤,上邊放著兩樽茶碗,如情端著其中一個茶碗,盈盈走向當中早已鋪就好的繡繁複圖案的團墊,跪下,把茶碗遞到老王爺跟前,靖老王爺一邊捋著鬍子一邊打量如情,如情從他溫和的目光裡看出幾許歡喜,心下也略鬆了口氣,老王爺接過茶,像徵性地喝了兩口,打賞了如情一對羊脂玉的扳指。
如情又朝靖太王妃跪下敬茶,靖太王妃微笑著接過,小飲了口,便語氣溫和道:“昨兒大婚估計也累著你了,先起來吧。”然後從宋江家手頭拿過攢金銀絲海獸核桃紋的錦絨緞盒,遞到如情跟前,“這是我替媳婦準備的見面禮,你好生收著,自己佩戴,或是將來傳於嫡媳,都隨你。”
沉沉的盒子足以證明靖太王妃對她的承認,如情稍鬆了口氣,恭敬誠摯地謝了恩,交到沉香手頭。
靖太王妃又溫和地打量她,見她臉上的濃妝之下卻也遮掩不住的憔悴,語氣越發溫和,“昨日可把你累著了,今日又一大早請安侍候,生受你了。不過再如何的勞累,總也得把禮數做足,先來見見驍兒的大哥大嫂,還有三弟,和弟妹。”
然後如情又往左邊走去,沖年紀約三十來歲身穿繡暗紋直綴長袍的男子施了禮,“大伯。”然後又朝一位身穿水紅色鑲二指滾絨壓邊遍繡六團花交領褙子的三十許的婦人福了身子,“大嫂。”
靖王府的大爺關騏生得國字臉,與老王爺也有兩分相像,看著精明正直的模樣,對如情很是隨和的樣子。
這位關騏是侍候老王爺最久的通房所生,之所以不姓李而姓關,而是老王爺在年輕時在邊關的府邸糟受賊人襲擊,那時老王爺身受重傷,臥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