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見得了人,艾瀲又何必如此痛苦?她咬咬牙,找了個差勁的藉口。“我媽今天晚上會從臺灣打電話過來,她是那種很老派很古板的人,如果讓她知道我房間有男人,她會殺過來紐約的。”
棠隸悶著聲說:(我不開口不就得了。)
“我……我不放心。”艾薇像小女孩般使性子,咬著這個藉口不放。“我很怕我媽,真的,你別害我。”她的口氣一轉,變成哀求了。“拜託,你今天睡畫室好不好?”
(好吧。)反正只是一夜而已,棠隸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也不想做個隨時隨地都要霸著情人的男人,他開玩笑地又補上一句:(你媽該不會常打電話來吧?)
“以後就不會了。”艾薇聲音細如蚊吟。
棠隸認為自己跟艾薇正處於最完美最甜蜜的階段之中,打死他也不可能去懷疑艾薇現在腦子裡正想著什麼謊話騙他,他只是用充滿了濃情的溫柔語氣說:(早點睡,想我的話,打行動電話給我。)
“嗯、”艾瀲所有的感情似乎都哽在喉嚨裡,她掛下電話,淚水終於瘋狂地滾落臉頰。
她為什麼這麼苦命?說出去都沒人會信,可是她就是個得不到愛情的女人。
她胡亂地把衣服往行李箱中塞,邊掉眼淚邊整理東西,在整理什麼她都不曉得。忽然之間,電話鈴聲又響了。
艾薇嚇了一跳,反射地拿起話筒。
(艾薇。)又是棠隸,他帶著笑意的語氣。(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嗯。”艾薇不敢多發聲音,免得讓他聽出了哽咽聲。
(去看看窗外。)棠隸以無比輕柔的語調說:(窗外下雪了,現在外面是一片銀白的世界。好美!你也站在視窗吧!雖然你不在我身邊,我也能想像與你一起欣賞雪景的樣子。)
艾薇整個人呆掉了,半句話也吐不出來。她機械似地走到視窗拉開窗簾,一片銀白色的美景立時呈現在她眼前。是啊!又下雪了。
(好了,只是想跟你說這個,晚安。)他如夢似幻的聲音,結束在電話那頭。
棠隸的浪漫、細膩的心思,都是艾薇這輩子僅見的,然而這隻會讓她更感傷罷了!老天為什麼安排他倆認識,又安排他倆分開?
艾薇開啟了窗,伸手出去接住雪花,雪一飄落在她手上,就化了。
俐俐約莫中午時分到達她的辦公室,一推開門,就看見艾薇一臉蒼白地站在牆邊等她。
“唷,不是還在蜜月期嗎?晚上太累也應該是黑眼圈才對,怎麼蒼白著臉啊?”俐俐調笑著,不以為意地坐下。
“俐俐。”艾薇看著她,事實上,艾薇的眼圈根本不是黑的,而是紅的,哭紅腫的,她的眼中還有著水霧,“我要同臺灣去。”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你跟棠隸吵架了?還是棠隸又做了什麼?”俐俐詫異地一連串問了出來,她這才發現艾薇的腳邊還有一個小行李箱。
“都不是,”艾瀲深吸一口氣,轉頭望向窗外,手緊緊抓著百葉窗的旋鈕,遲疑了好久才很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棠隸只有十隻腳趾。”
“怎麼會?”俐俐從椅子上驚跳起來,“你那時怎麼沒看清楚?”
“我怎麼知道?小指頭旁邊多突出一塊,不是多出來的腳指頭是什麼?”艾煩躁地放下百葉窗旋鈕,頭重重地靠在牆上。“他也懶得解釋,說人家認為是就是了,原來那只是面板病變的良性肉瘤。”
“他不知道你家的那些迷信?你沒跟他講清楚?”
艾薇苦惱地搖搖頭,說著說著眼眶又溼了。
“那怎麼辦?”俐俐也慌了起來,在辦公桌與椅子間團團轉。“你把事情告訴他呀!”
“我哪裡敢說!”艾薇急促地開口,可憐兮兮地抬起眼來看她?。“我根本不敢見他,昨天晚上他到畫室那邊去整理畫作,我就找藉口讓他睡在裡,今天一早我就出門了。”艾薇痛楚地從齒縫中吸氣,“俐俐,我搭今天下午的飛機到臺北。”
俐俐不由得激動地喊了出來:
“這樣對你來說不是太可惜了?你愛他愛得死去活來的,又費盡千辛萬苦才終於苦盡甘來,就這麼算了?”
“我不敢有僥倖的想法。”艾薇咬牙搖頭,眼逐漸被淚水浸溼。“你也認識萊恩的,你見過萊恩車禍之後的狀況;你也知道我小姨丈的事,我小阿姨到現在為止都還是位傷心自責的寡婦。”艾薇握得緊緊的手,在微微顫抖著。
“俐俐,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不敢承擔後果,真的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