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平凡的其貌不揚的婢女。有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畫皮的女鬼,靈魂永不示於人前,只佔據著亂紅的皮囊,隨心所欲地描繪自己的容貌,卻心驚膽顫地在凡人的面前步步為營。其實我怕有一天,有人發現我的來歷,會不會把我視為異端,置之死地而後快。不過想想,又覺得自己的想法過於杞人憂天,我循規蹈矩,守口如瓶,如何能讓人得知自己的底細。停止這種無聊的想法,我自嘲地笑笑,向安東門走去。
很順利地就進了宮,安東門的侍衛沒有為難我,看到我出示的千儀宮腰牌,便放行了。
重新走在大氣磅礴的宮廷建築群中,久違的束縛感又回來了。此番回宮,兇險難測。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勢單力薄,也要螳臂當車,我只知道,嬋兒死得太冤了,吳艾死得更冤,所以我要明宏不得好死!以德報怨從來沒有出現在我的生活裡。
踏進千儀宮,我朝裡面試圖歡快地喚一聲,“亂紅回……”,看見眼前的景象,忙止住了聲,庭院裡走道兩邊站了幾個宮人,誰來了,這排場?難道千儀……
“公主!公主——”我一邊走,一邊喊,一頭撞上了一個人,糟糕,又撞誰了!還好沒碰倒人家。
“喲喲喲,我這老骨頭。”我抬頭,看見彌月,呀!急急地說,“彌月姑姑,對不住了,亂紅魯莽。公主怎麼了?”
彌月還沒來得及說,太后也走了出來,“千儀丫頭沒事,就等你回來哄哄她了。”語氣很奇怪。
“奴婢該死。”我跪倒在地,太后肯定是怪我出宮那麼久了,哎,又回到跪跪拜拜的日子了。“起來吧,不要一回來就該死該死的,哀家沒怪你。”太后疲憊地說,“你尋親的事如何了?”
尋親?我細一想,哦,估計是千儀的說法,“稟娘娘,尚無進展。奴婢叩謝娘娘關愛。”
“此事急不來,”太后嘆氣道,“進去看看長公主去吧。彌月,起駕回宮吧。”
看著太后遠走的背影,我突然覺得她……垂垂老矣,才幾天不見啊,宮裡發生了很多事嗎?
“你回來了。”千儀倚在門邊,虛弱地說道,她整個人瘦了一圈,一旁多虧還是娟兒扶著她,不然她肯定要站不穩了。
我小跑過去,從娟兒手中扶過千儀,心疼地說,“公主,奴婢不過幾天不在,你怎麼……”我又看向娟兒,“你們怎麼能把公主照顧成這個樣子了!還不快傳太醫。”
“亂紅姐姐……”娟兒語塞。
“你別怪她,是我自己的事。”千儀抓住我的手,“不必傳太醫了。”
“公主,你這是……”我無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無從勸慰。
千儀病懨懨地看著我,良久,“扶我進屋吧。”
安置好千儀,把她扶到軟榻上躺好,又在她腦後墊了一個軟枕,在她對面坐定,有幾分氣惱,“公主,你怎麼能絕食來糟踐自己!”扶她一路過來,知道她弱成這個樣子,原來是絕食所致,她怎麼就想到這麼一個餿主意!難怪太后憂心成那個樣子了。
“母后逼我的。”千儀痛心地說,“她要我在莫君銳和顧展延中選一個。”
啊?這算是哪門子的選駙馬?不過不對,千儀是喜歡莫君銳的啊,怎麼是逼?“公主,難道你不喜歡莫將軍?為何說是太后逼你?”
“我不要他!”千儀恨恨道,“母后說我必須在這兩人中選一個,這是她明明白白告訴我的。母后變了,她不疼我了,她巴不得要把我嫁出去。”這明明是賭氣話。
這是怎麼回事?必須在二人中選一個,為什麼?莫君銳,顧展延二人……難道是……肯定是!歷來皇宮嫁出去的女兒,有幾樁不是政治婚姻?遠的不說,就說七公主那個未見面的駙馬,長安侯世子,聽說就是一個病秧子,所以才連百花節都沒出現。可是太后是不疼千儀了嗎?不見得,她給了千儀選擇的機會了,“公主,那你也不能一直這麼下去……壞了自己身子,不值當啊!”
“對,所以我剛才告訴母后,我選顧展延!”千儀依舊口硬,難道她和莫君銳又談僵?這個莫君銳,明明是馳騁沙場的英雄,怎這麼小的事都鬧不明白,他就真的不喜歡千儀?我不信。千儀要選顧展延?不行,她不能選他。
“公主,這是你的終身大事,不能草率,更不能意氣用事。顧展延,就真的是你心裡要選的那個人嗎?”我提醒千儀,同時也在心中問自己,我攔千儀,是為了她還是為了我自己?顧展延!難道在他如此鄙視我之後,我還要惦記於他,就為那句什麼都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