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暈眼花地跌下來,正被那人接在懷裡。
頭頂輕輕溢位一聲笑,燭雁忘了掙扎:“大哥?”
“嗯。”他應著,也不放下燭雁,就這樣抱著她,隨意坐進竹椅裡。
燭雁掙一掙坐起來,側過身面對他,才一年沒見,卻像隔了不知多久,大哥的臉都有點陌生了,仔細認一認,看還識不識得。
本以為見了會氣、會罵、甚至掉幾滴眼淚也說不定。
但只是笑,你看著我笑,我看著你笑,白岫高高興興地瞧著她,她高高興興地瞧著白岫,胸腔裡快活得怦怦跳,想要拉著他轉幾圈,大叫幾聲,到街外瘋瘋地跑上一跑。
這樣快樂,這樣快樂,連白岫抑不住湊近來親了一下也沒惱,反倒嘿地一聲笑出來,用力摟了摟他頸子,耳鬢挨著耳鬢蹭了又蹭。
“大哥,你好像有點胖了。”仔細端詳他臉孔,笑眯眯用手摩挲著他下巴道。
“我瘦了。”
“不會呀,京城怎樣也比咱們家裡吃得好住得舒服,你胖一點是應該的。”
“我瘦了。”白岫堅持道。
“為什麼會瘦,東西吃哪裡去啦!”
“我想你了。”他輕聲道,定定地凝視過來。
說到這個,就該算帳了!燭雁氣咻咻掐他,“想我,怎麼連封信都不寄回來?”
“我還在生氣。”
“生什麼氣?怪我叫你回京城來?”燭雁不在意道,又打量他身上。他的衣袍不知是什麼精繡緞料,又滑又軟,淡月色澤,領襟袖口綴著精緻手工滾邊。旗人貴族的服飾,就是這樣華麗錦繡。想起時漢庭說他什麼輕裘玉帶、一身貴氣云云,不覺莞爾一笑,“大哥,你現在這一身,比原來更俊些呢。”
聽得燭雁由衷贊他,白岫心情又愉悅起來,想要抱怨的話都莫名消散了,只是思念地用力抱一抱她單薄的身軀,貪婪地攫取她身上熟悉的清淺氣息,如果可能的話,還想、還想……
“大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上午不是回去了?”
“我怕你一會兒就回來,如果走了,還要等到明天才能見。”他稍有些不甘道,“我到對面茶樓坐,遇到同僚,他拉我說話的一陣,就不知你什麼時候進門了,直到你再出來,我才看見。”
“同僚?”燭雁忽略他話裡急著見她的迫切,注意到一個很陌生的詞,“做什麼的同僚?”
白岫有些遲疑:“我現在在宮裡當職,同僚是碩王府的三貝勒,他平日很照顧我,常常指點我一些不熟的事項。”
當職、王府、貝勒……聽起來好遙遠啊,遙遠而陌生的京城貴胄。
燭雁注視兄長一陣,真是不習慣他和這些遙不可及的稱呼、人物扯上關係。
“你……記得從前的事了嗎?”
白岫搖搖頭,很不高興:“他們非說我是融雋,所有見過我的人都說是,可是我什麼也不記得,他們又攔著不許我離開京城。”
“那、那個誰,你去見了沒有?”
“哪個誰?”
“烏雅。”燭雁幾不可聞地嘆息,“大哥,你很久以前娶過妻的,阿齊亞不是跟你說過。”
“我不識得她,那些人說的,我不信。”白岫垂眸,固執地說道:“成過親什麼的,我都不信,阿齊亞和我打了好幾架,要我去見她,不過他打不贏,所以我一直都沒去。”
燭雁只能嘆氣,“那麼,你現在也不住在他們說的關家是不是?”烏雅既在那裡,大哥必不去的,他誰也不記得,京城對他來說全然陌生。他又不若尋常成年人能適時熟悉適應,這處處陌生的一年,他是怎樣過來的?
“皇上送我座小院,離宮裡很近,又安靜。你過去和我一起住。”他微微笑了一笑,“我出不了京城,但留意了榜上有漢庭名字,想著你大概會來,所以輪了班後,馬上就過來接你。”
“連皇帝都見到了啊……”燭雁喃喃道,“還送你院子住,看來阿齊亞說皇上當年很喜愛你,果然不假。”
“你別和漢庭一起住客棧,只有你和他……”白岫頓了一頓,壓下一股酸酸的澀意,勉強道,“你是姑娘家,住客棧不方便。
燭雁認真考慮一下,“倒也是,不過呢,他一定又會囉哩囉嗦地不高興,剛才就大發脾氣,我若真的不住客棧,豈不是白白送上去叫他訓……”
白岫靜靜地注視她,看她煩惱猶豫地左思右想,忽然開口道:“燭雁,我記得你說不想嫁漢庭,是麼。”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