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這母子二人的密談沒人知道到底都說了什麼,不過那天晚上睡覺時,四爺抱著她說:“朕絕不放過這些不安分的傢伙……”
她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四爺這些日子對她說的話明顯越來越多,有時是想到哪裡說到哪裡。
像李文璧已經在京裡待了快兩年了,他道:“朕想著是直隸那邊駐軍多,十四這趟回來後,朕想把直隸的駐軍給動一動,怕那邊不安穩,就先讓你父回來,免得被攪進去。”這半年直隸那邊狗咬狗的太多了。
再比如這次的下毒事,他居然能十分理智的說:“朕想他們也沒想到真能成功,估計下毒只是他們設的一個局,後面的局勢才是他們想要的。”
當天喝的酒是玉泉和惠泉兩種。酒庫的太監開庫將酒取出,這個是隨機抽的,原意就是為了最大限度的避免下毒的發生。
酒取出後,哪一甕當天開來給萬歲喝,這個也是沒人知道的。不過當天開啟後,第一個喝的肯定不是四爺,而是開甕和嘗膳太監。他們都有一條好舌頭,不是隻為了試毒,這酒裡要是加了東西,開甕的太監自從幹這個起,嘗過的酒比他吃過的飯還多,不客氣的說這酒液一入喉,是哪年的,什麼地方產的,窖藏幾年,用的是什麼水,哪裡的糧食,等等全都能嚐出來。有的甚至能品出釀酒的秘方。
侍膳太監也是一樣,一共八人一起嘗,出了事八個人一起死。
現在這些人也都被拿了。
其實李薇聽完這些後,心裡想的是可能這毒不是下在酒甕裡的,而是下在酒壺裡的。所以這些人應該全都是無辜的。
四爺也是這麼想,不過他也沒辦法。他嘆道:“現在口供沒有問完,朕也不能擔保他們個個都是清白的。當日在席上侍候的都被拿了。”
包括蘇培盛。
對蘇大公公的忠心,李薇還是有數的。這人平時眼高於頂,可以說除了四爺,別的一個也不放在眼裡。要說有人能讓他背叛四爺,她都不相信。他都能做到四爺身邊的大總管了,還有誰能給一個太監比這更高的地位和權勢?
何況四爺還重新給太監排了品級,他是大清以來頭一份的四品太監,是頭一個穿上孔雀補子服的太監。
以蘇培盛的人品,估計穿上那身衣服起讓他為四爺去死都心甘情願了。
隔兩日口供就送來了,四爺也不避她,看過後還拿給她。這些過口供的人都是一日三遍的熬刑,基本上都要熬到最後。只要能不死,說不定就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但這必須是四爺真的信重的人,不然知道這種秘事的,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還是死了更乾淨。
李薇先看的就是當日一同執壺倒酒的兩個小太監。口供上會有日期,時辰,筆錄,施刑官,監刑官(用來防止刑重致死),還有刑具介紹。
她都是趕緊略過第一頁不看,直接從第二頁看起。
上頭兩個小太監的口供都一樣。他們都是在園子裡侍候一輩子的人,從康熙年這園子賜給四爺起,七、八歲時就進來了。一直在膳房做事,一開始只是做些砍柴擔水的差事,慢慢的從幾十個小太監中拼殺上來,這才能在主子跟前侍候。就算這樣,從傳菜到執壺倒酒,這又是一個進階。
三個小太監確實從小相識,家鄉雖然不同,但父母親人也都找不著了。從進宮起就是光桿一個,自己吃飽全家不餓。那個吊死的小太監也確實應該不是自殺,因為他們在賞秋宴上侍候完了還商量著拿上賞銀,改日去八大胡同玩一玩。
李薇看到這裡幾乎以為自己看錯。
問話的是打著把這些人的祖宗八代,包括平時裡最不起眼的小事,心底深處最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挖出來的心思。
後面就說太監們也愛上窯子,只要掏錢就能讓女人服侍侍候,而且那裡的女人身經百戰,拿玩具去玩也不怕玩壞了。
李薇一看後面還有十幾頁,沒耐心看了,直接問四爺這一本口供裡有沒有值得在意的東西。
四爺道:“有一個,這些太監常去的窯子裡有個窯姐兒打聽出來有個好去處,應當是招待那些沒見過市面,偷偷從家裡溜出來的小少爺們的。去陪那些人比在窯子裡輕鬆,只是不方便去。那窯姐兒看出他們是太監,想請他們幫著偽造一份戶籍,假託良家,好也去賺這份輕鬆錢。”
他淡淡道:“朕已經讓人去拿人了。”
大檻欄外一片鬼哭狼叫,抖著白花花的一身肉從裡頭被趕出來的嫖客們被步軍統領衙門的兵們攔住後,不脫一層皮是出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