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方才那等緊張局面都不眨眼的赫連翊,此刻竟是滿目慌亂,不及細想,一把推開姒黛,伸手拉起姒嫣,小心維護,且將畫戟擋在扶楚身前。
然後,他聽見自己乾澀的聲音:“奴兒,嫣兒腹內是我的骨肉,你不能傷害她……”回過神來後,再也說不下去。
第一七零章 毀她容貌
姒黛沒有扶楚的本事,被赫連翊一推,踉蹌兩步,到底沒能穩住身子,跌倒,一手撐著雪地,一手捂著受傷的臉,這樣的狼狽,卻在聽見扶楚和赫連翊的對話後,大笑出聲:“赫連翊,你不是一直認為自己最愛的是這妖女麼,當初你對她下手,可是毫不猶豫的,今天她讓你給她出氣,你反倒這樣維護嫣兒,該不會,你其實愛的原本就是嫣兒,只是一直都不知道罷了!”
赫連翊對著扶楚搖頭,那廂姒黛不肯罷休,仍在繼續:“當初我這樣逼你,你記恨我這麼多年,今天這妖女也逼你,我倒是要看看,你會怎麼對她?”
相對赫連翊的手足無措,扶楚卻是安之若素,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姒黛,視線再對上赫連翊:“在你心中,她就這樣重要?”
遭遇咄咄相逼,赫連翊也有點惱了:“奴兒,休得聽信挑唆之言,你才是我的王后,而嫣兒不過是個夫人罷了,何必如此計較?”
扶楚不以為然,嫣然一笑:“哎呀,原來你竟是捨不得,罷了,我也不好生生逼著你不是!那就退而求其次,你把坐地上那個醜八怪的心肝挖出來,給我將養將養,也不是不可以的。”
一時間,臉色已經幾個變化,赫連翊嚥了咽口水,艱澀道:“奴兒,你本性純良,我們不鬧了好麼!”
扶楚笑容不變:“你不願意?”
赫連翊鎖著眉頭:“奴兒,我曾發過誓,會一輩子對她好。”
因為那些誓言,所以縱容她對奴兒的迫害,連她虐殺了他的親生女兒也沒有追究,大丈夫無信而不立!
扶楚自嘲的笑了笑,咕噥了句:“原來,可以犧牲的,只是我。”
赫連翊聽的並不真切。或許,他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不肯相信:“什麼?”
扶楚退了兩步,笑容灑脫明媚:“既然如此,那就沒辦法了,我這個人啊,天生妖邪,心如蛇蠍。不想再為你犧牲了,那就只好犧牲它了!”衣袖一揮,手起掌落,端端擊在自己小腹上。
因全力維護姒嫣,察覺到扶楚的異樣,可已來不及,進到身前,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的血流出來,他的淚跟著落下:“奴兒,你怎麼能這樣。這是我們的靈兒,是一直期待的……”
她抬眼看他。眉目含著一絲笑容,似留戀,似嘲諷,似欲語還休……其實,她只是戴著假面,那笑容,什麼都不是:“赫連翊。你莫不是忘了,你那又醜又蠢的啞巴奴兒,早被你和你的情人逼死了。還有,這是你期待的,卻不是我喜歡的!”
他看著陌生的她,淚水怎麼也止不住,聲音顫抖:“你都想起來了?”
“我從未忘記過,何談想起?”
“怎麼可能?”
她輕蔑笑道:“想來,你忘了我現在的身份。”——宋國的王。
姒黛又怪聲怪調的笑:“翊,為了這個妖女,你遲遲不肯回朝,絕對想不到,其實她一直都在利用你吧?”
赫連翊仍直面扶楚,卻將畫戟反手一揮,泛著血色的戟尖指向姒黛:“你閉嘴。”隨後悲慼軟語:“為什麼?”
今時今日才發現,那雙清澈的,熨帖過他的心靈,總是一眼便能讓人猜透她在想些什麼的眸子,此刻幽深不可測,他再也沒辦法透過她的雙眸看清她的內心世界。
她倒是不介意給他個明白:“這天下,能有幾人有晏安王的本事,護我周全?”
一席話,攪渾他心中五味,口不能言。
‘叮鈴、叮鈴……’卷著大片雪花的寒風送來鑾鈴聲,本是蕩地人心的清越鈴聲,卻讓在場眾人聽出一絲詭異味道來。
聽見鈴聲,扶楚的笑容愈發妖嬈,伸出雙手接住落雪,看似隨意,可下一刻卻突然生出變化,手指一捻,雪花變冰針,纖細如牛毛,堅硬似寒鐵,然後,手若翻花,遊走過周身穴位。
愣怔的赫連翊終於反應過來,急速靠前,可還沒看清她的動作,手上畫戟便被她奪了去,戟尖端端抵上他的咽喉:“別動!”
他看著她如雪潔白的絲袍漸漸被血浸透,目眥欲裂:“你這樣傷害自己,是為了讓我心疼,如果這樣,你可以高興了,我確然痛苦,十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