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把自己的臉埋在那個身形單薄的女子頸窩,他沒見過佑安夫人,可此情此景,不必多問也能想到,那個女子一定就是佑安夫人,只有這樣可以提供肩膀給三殿下倚靠的女子,才敢在半夜三更,差人將他從‘新歡’的房間裡叫出去罷!
這樣尷尬的身份,暫時做不到若無其事的去面對三殿下的‘摯愛’,可手中仍端著三殿下馬上要喝的湯藥,真是進退兩難,卻突然聽那女子出聲喊道:“冥王,回房去!”
冥王——誰?下意識的環顧四望,待瞧見咫尺腳側那高挺著小腦袋,正衝著他吐納血紅的蛇信子黃金大蟒,頓覺頭皮一乍,若非手中端著三殿下的湯藥,他沒準會摔掉托盤,然後逃過去,或者,暈過去。
咬牙強撐著,悄無聲息的向左挪上一分,那大蟒的腦袋便跟著往左轉一點,他再回來右邊,它也隨他往右,他甚悲慼:不過一時沒聽話,報應就來了!
玉傾城緊繃著身子,忽聽那溫暖的嗓音帶著一點笑意,恐嚇大蟒道:“冥王,這位是新來的傾城夫人,殿下正寵得緊,你若嚇到了他,小心殿下將你扒皮抽筋,燉湯給傾城夫人壓驚。”
它能聽懂?在佑安夫人這樣說後,它看他的目光中竟透出審度來,在他面前左搖右擺,似要將他仔細研究,看他配不配當三殿下的新寵!
將他正面打量後,還嫌不夠,竟蜿蜒過來,繞到他身後去,令他感覺好像又回到了無助的立在高臺上,待價而沽的時刻,後背陣陣的涼,心中突突的跳,終於聽見扶楚的聲音:“冥王,回房照看洵兒去。”
不怒而威的一句,叫他瞬間踏實了,也叫那對他懷著莫名敵意的黃金蟒溜溜的爬走了。
玉傾城鬆了口氣,抬頭看向並肩立在一起的兩人,那個伏在佑安懷中的嬌弱扶楚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三殿下,臉上端著拒人千里的冷漠表情,甚至透出淡淡的不滿來,應該是惱他的突然闖入——儘管這裡是廊道!倉惶的低垂慢慢變白的臉,小聲囁嚅:“我只是、只是過來給三殿下送藥。”
佑安輕笑出聲:“楚楚,他並非故意。”
楚楚!傾城愕然抬頭,她竟敢喚三殿下楚楚,這樣的親暱,多深刻的感情?看不清她的真容,只感覺那雙眼睛,似曾相識,可他敢保證,這輩子絕對不曾見過她。
果真,佑安出聲,一切都可以不同,扶楚臉上的表情緩和下來,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他端著的托盤:“將它端回你房間,我隨後就到,去吧。”
話講得這樣清楚,給他鋪開臺階,再是犯渾,也該明白怎樣做,乖乖的順著臺階下去,將空間留給那對真心相愛的人。
只是,難以忽略那澀澀的酸楚,他到底算什麼?
目送著玉傾城離開,佑安嘆息一聲:“也是個苦命的人,你又何必嚇他?”
扶楚蹙眉:“他打擾到了你我,我控制不住。”
佑安伸手撫上扶楚的臉:“沒必要這樣緊張。”
扶楚將臉更往佑安溫暖的手心靠近,笑道:“現在,不緊張了。”少頃,補充道:“今晚有點事,胥追會送你和洵兒先行離開,對了,一直忘記告訴你,傾城就是那天坐在馬車裡的人,他乾孃就是當時下來送金葉子給我們的嬸子。”
聽了扶楚的話,佑安眨了眨眼睛:“怪不得我總覺得和她十分熟悉,原來是這樣?”
扶楚挑眉,佑安無可奈何的笑了笑:“就像芙么夫人當初說的,經歷的事情多了,人就提前老了,我現在已經蒼老,明明個把月的事情,卻覺得十分久遠了,好像認識了一生一世,就是因為時間太久,才想不起她是誰,卻原來,只是我太過健忘。”
扶楚又去抱她:“你不老,一點都不老,我們那個時候昏頭昏腦的,記不住她也正常。”
比起董樊氏來,佑安更關心的是扶楚的事情,禁不住要問她:“今晚,會不會很危險。”
扶楚笑著搖頭:“放心,很安全的,先前是我考慮的不夠周全,總害怕和你分開,胥追方才同我攤開了講,宋國三公子才離開國都沒多久,怎麼會有個這麼大的兒子,而我們想讓洵兒成為扶楚的子嗣,理應慎之又慎,這裡人多嘴雜,萬一洩露出去,事情就棘手了,所以才讓你和洵兒先走,我們錯開些時間,在去往元極宮,人煙稀少的路上匯合。”
她斷章取義,到底不敢與她實話實說,怕她掛心;她將信將疑,卻怕自己成了她的累贅,不敢刨根問題。
扶楚說:“好好保重,別讓我擔心,我會一直想你。”
佑安回她:“這話由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