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放貸買賣,也不知道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我這廂裡將你家財散盡,便是替你積福來。我非是蔡家女兒,那晚你也睡的不是我,便是跟隨而去的那位僕婦,不知滋味如何?若想報官,悉聽尊便。”
看完信後,西門慶暴跳如雷,一怒之下便連那信函也扯了個粉碎,破口喝罵道:“殺千刀的賊賤人,騙得我好苦!”當下氣如鬥牛,西門慶直去縣裡報官。
陽穀縣知縣聽聞西門慶報官,也不敢怠慢,火急升廳,便在堂上聽了西門慶話語,但隨後動問那女子容貌、姓氏、籍貫時,都一無所知。再問其他人時,西門慶只能說得歐鵬、馬麟等人樣貌,姓名也不知真假。
知縣聽完後,嘆道:“大官人,這趟卻是遇了騙術高明之人,只恐賊人難尋,也罷,看在往日交情,也併力幫你尋一回。”當下命文案押司疊了案情、西門慶口詞,又差府內做公的四處查探,再教人做了畫影圖形,下了海捕公文,只管尋那夥賊人不提。
西門慶回到家中,一連數日不曾出門。這日,也不知如何走透訊息,原本質押了店鋪、家宅、田產的一應債主皆上門來討要錢財,只要西門慶還錢。西門慶卻從哪裡將錢來還?無奈之下,只得將一應店鋪、家宅、田產悉數都權作抵債。
點算清楚後,西門慶那副十餘萬貫家財,家中衣物、首飾、古玩都充了抵債,分文不剩,便連祖宅也丟了,一夜之間,西門慶便成了一文不名之人。
見西門慶破落了,幾位夫人都咒罵一通後,各自回孃家去了,都逼著西門慶寫下休書來,今後婚嫁各不相干。府上丫鬟、僕役、小廝等,也都各自離去。最後便只剩下吳月娘一個在他身邊,兩口兒商議了,只得先投奔吳月娘家中安頓。到了吳月娘家中,岳丈一家聽聞女婿風光不再,再一聽卻是女婿貪圖女色富貴,方才被騙,自然冷言冷語,冷嘲熱諷。西門慶正是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只得苦苦咬牙忍受,心頭卻是把三娘恨之入骨來。西門慶便就此敗落,暫時在他岳丈家安身不提。
話分兩頭,卻說三娘那天留書後,換了男裝,趁夜便離了西門府,先投獅子樓大喇喇的住了客店。第三日上,她便大搖大擺的在獅子樓頭看著西門慶歸來,隨後又氣急敗壞的去縣裡報官,都是做冷笑。
午後,三娘街頭閒逛,卻見武松帶了幾名土兵迎面而來,逢人便取畫影圖形來檢視。武松也見得三娘時,頓時大喜上前拜道:“扈小哥何來?”三娘笑道:“便是聽聞武二哥做了陽穀縣都頭,因此專來看你。”
武松大喜,便要拉著三娘吃酒,三娘卻笑問道:“適才見武二哥似在公幹,只怕擾了正事。”武松道:“不妨事,那西門大官人的官司,本就是糊塗官司,既無人名,也不得人形,卻做何處尋這夥賊人?只是逢人便問,卻不得要領。”
三娘笑道:“武二哥如何不問問我來?”武松道:“也是。”當下將那紙海捕文書攤開與三娘看了,只問道:“不知扈小哥可曾見過這幾人?”
三娘見那上面畫了幾個人,便是蒙面女裝的自己,還有歐鵬、馬麟等幾個,只是這畫乃是西門慶口述,畫師做來,只得七成相似,更別說自己換了男裝,去了面紗,便是歐鵬、馬麟兩個,也並非輕易能認準人來的。
三娘看了笑道:“想不到賊頭是個女子啊,真是不得了。”武松也道:“俺到佩服這女子,不聲不響將人一副身家都騙了去。那西門慶作惡多端,縣裡無不罵他的,這回聽他折了身家,無不拍手稱快的。”
兩個閒話幾句後,武松定要請三娘吃酒,便來到獅子樓頭,揀個閣兒坐了,排鋪下蔬菜、熱饌按酒,又名酒家燙了酒來,切三五斤羊肉,做一鍋熱湯來,兩個便對飲起來。
酒過三巡,三娘道:“聽聞武二哥打了一頭大蟲,因此留在此處坐了都頭,卻不知如何打的那虎?”當下武松便將打虎本事細說了一遍,三娘聽得津津有味。
隨後三娘又問道:“武二哥在此處做了都頭,便不回家鄉去尋兄了麼?”武松道:“此事也巧,做了都頭數日之後,便在街上撞見我家哥哥來,原來哥哥一家也搬到了縣裡來,便在此處完聚一處,便是天大的好事。”
三娘道:“如此便好,既然武二哥的兄長便在此處,稍後引我前去拜見也好。”武松道:“自當要請扈小哥到家中相聚。”說到這裡,武松端起酒碗了一口,卻問道:“這裡的酒滋味不及扈小哥的透瓶香,那日分別之後,一路上痛飲小哥送予的美酒,一路醉了幾日,耽擱了好幾日行程。此刻想來,還是那透瓶香滋味好,卻不知扈小哥還有透瓶香麼?”